她原本想要否认的,但望见他眉宇间的忧色,紧蹙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黑眸,早已不复往日的光彩,变得暗淡无光时,她立马转变了想法,打算顺势而为。
“秋翼,不要难过。我是自愿的。”
一种难言的痛苦在皇甫秋翼的俊眸中闪烁,他坚决道:“珠珠,相信本王,本王定会对你负责的。”
珠珠眼眸里泛起片片泪光,低声曼语应了声:“嗯……”
溪涧清舞匆匆换了身青色比甲,着了件月白色长裙,便出了自己的帐子。
行至皇甫秋翼的营帐门口,刚调整好心态,便听到了皇甫秋翼对珠珠说的话。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悲伤袭来。
明明知晓,他永远不会是她的,却还是发疯了般地在意。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远远地落在他的身后,望着他肩宽腰窄的背影逐渐远去。他经历的每件事,面容上显现出的每一个喜怒哀乐,她都可以看见,却如同看客般,无法触及。
“秋翼,你昨晚,怎会那般失控?”珠珠娇声娇气道。
“本王,大抵是误食了‘合欢散’……”皇甫秋翼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之意。
“怎会如此?秋翼与我昨晚用了同样的餐食,我却未曾有事;莫不是除此外的其他东西导致的?”
皇甫秋翼听罢,俊眉紧锁,他执起砚台上的毛笔,在毛毡上轻轻浅浅地沾了几下;倏尔,他下笔一重,微微的墨花飞溅起,他满眼质疑地抬起头来。
“莫不是,那一颗‘增元丹’?”
什么?
溪涧清舞心中一震,随之而来的却是疑惑。
“增元丹”的配方与“合欢散”各异,如此说来,服用了“增元丹”又怎会出现“合欢散”的效果?
大抵是搞错了罢。
“我们令军医验了便知。”珠珠淡笑一声,温和道。
但在溪涧清舞听来,这浅浅一笑,不怀好意。
“叫溪涧清舞过来一趟。”皇甫秋翼清了清嗓子,朝门口的士兵说道。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溪涧清舞没有办法;略一计较,她掀开门帘走进室内。
皇甫秋翼盯着她,那犹如深井一般幽静冷厉的眼眸里,闪动着鬼火般的幽光,乌黑亮丽的瞳仁里,蕴含着深潭般的凌冽,迸射出拒人千里之外的丝丝寒意。
溪涧清舞前脚刚跨入门内,军医后脚便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
皇甫秋翼睇着溪涧清舞,前者放下手中紧握的狼毫笔,单手撑着脸颊,倍显慵懒和无情,令人不寒而栗:“昨夜本王食用的‘增元丹’里,怎显现出‘合欢散’的效用,你且给本王解释下?”
“殿下,‘增元丹’臣只在‘策马节’之时做过一批,所有丹药皆使用相同的原材制作而成。”溪涧清舞振振有词,言下之意,‘合欢散’与她无关。
皇甫秋翼听罢,脸色一沉,直勾勾地紧盯着她,一双嗜血地眼睛中,透着蓝色的火焰:“那照你的意思,是本王自己给自己下药,来诬陷你?”
溪涧清舞低下头,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动到地面,不去看皇甫秋翼变得凌厉无比的眼神,目光好似匕首般,泛着逼人的寒意。
随即,她壮起胆子道“这‘增元丹’最初在我这里,到最后被殿下服用,全程假借了不知多少人之手,是否有人从中作梗,我却是无从考证的。”
此话一出,只听见寂静无声的营帐中,军医害怕地倒吸一口冷气。
虽说方才的这番言论不假,但聪明人稍加思索,便可琢磨出其中门道:她此话意指,中间人众多,亦是包含珠珠、皇慕晚两人。假借其中一人之手,将“合欢散”加入到“增元丹”中,便可完成这番罪状。
且不说这未有证据的空穴来风,无论是哪一方做此下策,皆会落得个下场惨淡;都是有能力成为五王妃的人,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珠珠却是冷然,从旁质问道:“清舞姑娘,这‘增元丹’放眼整个军营,甚至,或许是整个明耀国,只你一人知晓如何炼制;
“若果真是旁人炼制,那这掺杂的过程,是任何一位不懂医术之人能够做到的吗?”
溪涧清舞咬咬牙,她算是知晓,昨日珠珠那居高临下、不坏好意的笑容,寓意如何了。
正是为了在此刻摆她一道吧。
伤口上的绷带似乎用处不大,渗出了丝丝血迹;亦或是床上深色的落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溪涧清舞,你还有何话可说?”皇甫秋翼厉声斥责道。
何话可说?
溪涧清舞不由失笑,她想说的话那么多,但问题是,他能听进去吗?
明明不是她做的。但听他语气,似乎她作再多的解释也全无作用了。如此笃定的反问句,真相似乎已不再重要,当下她就是错的,已然成为定局。
自己明确指出,珠珠和皇慕晚或许也有作案动机,可他不闻不问,就是拿捏住她医术鹤立鸡群的漏洞,就是明目张胆偏心珠珠。
方才进门的惧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云淡风轻。
她满不在乎,一脸淡定从容:“殿下若认为是臣做的,臣便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