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时间,不是冷眼相向,便是怒目而视。
可是珠珠……他一定是随时随刻都对珠珠有耐心吧。
那么宝贝……
“赶紧说,什么消息?”
身子一震,她才意识到刚刚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硬是被他这一声厉吼唤了回来。
皇甫秋翼见她那皓齿星眸里,凝着几缕忧郁,流露出一抹隐隐的情意,还夹杂着几分绝望,就那般一瞬不瞬地仰视他。他突然感受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空虚感,内心不知被什么梗住了,竟有些难受地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地吼了一句,妄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军队行至雪峰裂谷处,山谷会有巨石滑落。”她听到自己声音,无助怜然。
皇甫秋翼显然不信:“你从何而知?”
若我说,是从你最珍惜的珠珠那里知道的,你怎么会相信呢……
她望他的眼神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既有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又有历尽沧海之后的感伤,还有一抹擦肩而过的痛苦,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那种心痛的感觉又来了,如银针般散落在心上。皇甫秋翼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一个细作的眼神衍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怜惜之情。
他后退半步,转眸远望,大手在衣袖间紧紧地握着剑柄,呼吸间粗重明显。
“本王知晓了,你先回吧。”他语气缓和下来。
“将军,那地牢……”从旁有士兵提醒道。
“不必了。叫她呆在自己帐子里罢,没有允许不得出门。”言罢,他便没有半分停留地离开了。
溪涧清舞望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修长的双腿大步流星而去,高高的马尾还散发着晨间不可亵渎的青莲英气,就那般渐行渐远。
……
溪涧清舞午觉睡得极不安稳。
雪崩那日刻骨铭心的绝望,早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梦里,聂卡迪那深沉绝望的眉眼,仍是刺痛了她脆弱无助的内心。
“清舞,我爱你,即使是到了天堂,也一直爱你。”
喑哑低迷的声线,在她耳边诉说着凄凄切切的呢喃。明明那冬日的光景浓淡相宜,宛若天地织出青白渐变的华锦,头顶寒鸦飞过勾勒出柔和的线条,残灯点点编制冉冉的结。
明明说好了,在一起一辈子的。
“清舞,我或许是撑不下去了,杯子里面还有水,或许能够让你再撑两天……”
雪下的世界浓浓雾蒙,厚厚的银白色包裹着她和他的一切,耳畔静可闻针,但她却听见外面呼啸凛冽的寒风,如同古怪的男巫哝哝着稀奇的法术,狞笑着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再往下……
“清舞,水杯没水了。喝血吧,我还有血,你要活下去……”
啊——
溪涧清舞恐惧地坐起身子,大汗淋漓。
在皇甫秋翼出征前,梦到这血腥惨淡的光景,可不是什么吉祥征兆。
她有些后怕,右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总觉得冥冥之中,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对了,皇甫秋翼!他有接纳她的消息,修改征战计划吗?
脑子里想着,脚下已经行动起来。溪涧清舞站到地毯上,整理自己起皱的裙摆,顺手执起椅子上搭放的软毛织锦披风,作势冲出军营。
哪想到,她营帐门口直直伫立着十来号士兵,个个身强力壮,虎虎生威。
见溪涧清舞打算离开营帐,士兵们蜂拥而上,将她堵在门口。
“这是做什么?”溪涧清舞试图挤开人群,轻轻喘息着。
“将军有令:加派人手,防止姑娘来回走动。”
“……”
她紧赶慢赶,打算苦口婆心规劝皇甫秋翼更改战术,却没想到出师不利,被一群彪形大汉挡在门内。
正面不行,她尝试旁敲侧击,道:“将军说他将要改变作战策略,这事情你们知道吗?”
众人听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作声。
溪涧清舞意识到士兵并不知晓实情。
她需要另寻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