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又倾泻而下,站在帐子外的士兵有些慌忙地回到自己的营帐内。
远山在这如瀑布般的大雨中看不真切,迷离的雾气从天空笼进了皇甫秋翼的心里;雨水击打着营帐淅淅沥沥的声响与室内的压抑截然不同,他深邃又有些隐忍的眼神,透过门帘凝望这朦胧的世界。
没来由的,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睛里仿佛飘荡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隐约间透出一股神思恍惚的迷离之色。
他回想起方才那位偷偷溜号的小士兵,和昨夜那音色古怪、举止迷惑的送茶士兵,两人身上也有很强的相似感。
很奇怪,明明皆第一次相见,但却是那么熟悉。
翻开随身携带的北地战略图,皇甫秋翼对着自己名字旁的旌旗,愣了神。
她……先前似乎在绞尽脑汁地阻止他走裂谷雪峰这条道路,说届时会有巨石滑落。
未卜先知么?
不然,谁会有这功夫,专门告诉一名军医,自己要在今天想方设法陷害他皇甫秋翼的军队?
对了,溪涧清舞貌似,是二哥派来的细作吧。
那,那番言论,也有可能是无中生有,令他和他所率领的军队人心惶惶,从而达到不战而败的目的。
于此,二哥便可在父皇面前恶人先告状,说他“为国效力是假,卖国奸细才是目的”之类的言论。
原来如此。
他那坚定的目光直视地图,如那千年寒潭般冰冷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执着之色。
……
阿石同其他士兵一并呆在帐子里躲雨,没多久,他突然意识到,溪涧清舞不见了踪影。
他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干涩的嘴巴,起身朝外疾步而去,完全不顾同伴在身后的叫喊。
雨势同方才相比已小了些许,淅淅沥沥地催促着他徐行的步子;阿石不敢怠慢,一个营帐一个营帐地查看过去,心里希冀着她正蹭着谁的帐子躲雨。
然而,一圈都搜寻完了,仍旧没有看到溪涧清舞的身影。
一个人怎么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呢?
他转而呼哧呼哧地飞奔回原先的帐子里,朝正在嬉笑的同僚们没来由地问道:“方才站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小个子后勤,你们见到了没?”
众人稀里糊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作答,亦是不知道怎么作答。
就在阿石一筹莫展之际,角落里传来一句细小的声音:“我好像看到他往山脚下走了,但是我不确定……”
山脚下?
她去山脚下作甚?
阿石有些无助地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没办法,他还指望溪涧清舞帮他娘治病呢;况且自己带出来的人,尤其是女孩子,定是要负责保障她的安全的,而今她下落不明,很大程度上便是他阿石的责任。
怎么想,他都应该亲自去把溪涧清舞找回来。
他语气坚定道:“我有事出去一下,若有人问起,你们且说,我会在行军时赶回来的。”
见其他人点了点头,他这才离开,紧赶慢赶地往山脚下大步流星而去。
……
溪涧清舞翻了翻自己藏在袖口间的布袋,几下便从中抽出来一个小瓷瓶。
赫然是一瓶全新的“沉睡散”。
是她专门为了今日的计划,几天几夜不间断炼制而成的“沉睡散”,能在弹指一挥间迷倒一众“猛男”。
捏着这一小小瓷瓶,她朝木屋缓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