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待一切收拾好后,溪涧清舞这才低眉,不温不火道:“殿下,这便是最后一次施针了。您的‘寒毒’早已缓解大半,容貌恢复也指日可待,日后,仅仅按照臣开的方子,按疗程服药即可。”
皇甫秋骨节分明的大手撑起身子翻身,动作一气呵成。他两腿微盘,端坐在床榻上,眸光深邃地注视着她,一语未发;虽身着寝衣,他却仍旧狂情野气。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半晌,皇甫秋翼微微一叹,高大的身子从床榻上站起,遮挡住了溪涧清舞大半视线;他周遭好似围绕着一股化不开的浓雾,眉心微蹙,看向溪涧清舞的眼神,竟是多了几分小心。
“清舞姑娘……仍是不肯原谅本王?”
“殿下,”溪涧清舞听闻,作低眉顺眼状,神情淡漠,声音陌生如同置身事外:“臣只是这诺大的宫廷里,一位小小的御医,殿下贵为王爷,小的何德何能同王爷置气。”
“溪涧清舞……”皇甫秋翼一震,面容闪过一丝痛楚,心口没来由得疼痛弥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他对她越来越专注,越来越上心,同他一贯杀伐果断的路数截然不同。
溪涧清舞从皇甫秋翼的眼中看到了慌乱。
但那又如何呢,以前的她,以为皇甫秋翼便是聂卡迪,千方百计地想助他获得一切;但同珠珠,甚至是同皇慕晚比起来,他总会一次次地将她推开,一次次地对她冷眼相待,所有的一切,早就渐渐地,把她的热情消磨殆尽。
溪涧清舞虽面上并无过多表情,内心深处却是酸涩不已。
女儿家,谁不希望心爱之人,能够对自己更特别些呢。
希望可以有言语上亲昵的鼓励,希望可以有日常不经意展露的小细节。
整天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女孩,有人一直呵护疼爱的女孩……应该就像珠珠那样,被皇甫秋翼捧在手掌心里面吧。
不对,珠珠最近犯了错误,惹到尊贵的五王爷了。
但那又能怎样。只要她肯拉着皇甫秋翼的手轻轻摇晃几下,再微微扬起小脸,用一双光亮希翼的水瞳看着他,轻轻撅着嘴,就像他们曾经的无数次一样,不多久,两人便会重归于好。
不像她溪涧清舞,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小丑,一个……认不清自己地位,横冲直撞后遍体鳞伤的小丑。
溪涧清舞不知何时,眸子里竟泛起潋滟晶莹。
从皇甫秋翼的角度看去,她小小一只,如同蜷缩成一团的雪狐。他凝视着她弱不禁风又楚楚可怜的模样,面色黑的可以滴出墨来……
他的身子在抖,甚至有些控制不了自己。此刻的他,脑海中只想要箭步冲上前去,拥抱她、安慰她。
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然而,电光火石间——
突见溪涧清舞面色一变,捂住嘴巴朝王府外飞快跑去。
皇甫秋翼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了上去。出了门,才看见溪涧清舞一手撑着大树,弯着腰,嘴里不断地干呕着,神情痛苦万分。
“传御医——”皇甫秋翼有些慌张,半分都不敢犹豫。
御医急匆匆赶来。
溪涧清舞尝试多次推脱,称自己并无大碍,但她额上布满汗珠,发饰有些许凌乱,另一只没有扶着大树的手疯狂地摇晃着,但无奈,手腕被皇甫秋翼大力地拉过去,紧紧禁锢着让她动不了分毫。
只得眼睁睁地,注视着御医朝她的脉搏探去。
完了!
这是溪涧清舞的第一反应。
就在她面如死灰之时,御医公式化的声音从二人身侧传来:“姑娘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