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皇帝怒拍桌案,他的眉头皱起,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们相互间用眼神交流,皆从他人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郑太医,你来给朕解释,三王爷到底是如何中毒的!”皇帝额头跳起青筋,言语间饱含愠怒道。
郑太医有些犹豫地向前一步,余光瞥见身后几位同僚皆战战兢兢,遂小心翼翼开头道:“回陛下,‘文殊兰’草本全株有毒,以鳞茎最毒。如若误食,会导致腹部疼痛,脉搏增速,呼吸不整,体温上升……”
“说重点!”
郑太医面色一白,但又强装镇定继续解释:“一般来讲,口服‘文殊兰’才会出现上述症状,所以三殿下方才应当在的宴会中误食了某种食物,该食物中恰巧含有‘文殊兰’,这才导致食物中毒。”
皇帝听罢,大掌一动,袖口携卷着他的怒意,从空中飞快扇过:“来人,给朕严查,绝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丞相一人上前。
随即又听皇帝怒吼一声:“守卫何在——”
守卫们闻声而动,随即将大殿内的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苍蝇也飞不出去。
此刻,众人皆缄默不语,原本有几个胆大的,想抬起头来看看四周的情况,却又担心受到牵连,无奈又重新低下头去,企图不要惹祸上身。室外天空中原本轻盈的云彩现在也顷刻间变得阴沉,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片静默中,二王爷皇甫宫霆的声音,在这片黑云压城般的大殿内格外响亮:“父皇,儿臣有一法,可抓获对三弟下毒之人。”
溪涧清舞从旁,见他眼底隐约透露出的轻蔑与阴冷,顿感大事不妙。
“讲!”皇帝已然没了耐心,催促道。
皇甫宫霆唇角蓦然绽出一抹冷笑,言简意赅道:“三弟在御花园宫宴内,食用了众人皆品尝过的各味佳肴,旁人并无不良反应,他却中了‘文殊兰’之毒,此番在于,他食用了其他人未曾食用之物,不然不会中毒。
“而能够使其‘食用他人未曾食用之物’的方法,便是将毒下到他的用餐器皿中去,从而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令其将毒药吞入腹中。”
皇帝听罢,威严的眼神扫过站在面前的丞相秦海一,后者会意,高声宣刑部尚书前来彻查。
刑部人上前,将三王爷使用过的餐具清理干净,而后挨个没入水中仔细观察。轮到筷子托时,刑部人刚将其拿起来放入水中,水面上便已浮起一层浅浅的蓝色油脂。
该刑部人将蓝色油脂指给刑部尚书看,后者随即将情况报告给了丞相:“启禀秦大人,经过筛查,确实在筷子托上发现了‘文殊兰’的成分。”
秦海一“嗯”了一声,随即朝站在一侧的礼部尚书问道:“何人参与了宫宴器皿的摆放工作?”
礼部尚书闻言,细想再三,点出了十几位宫人的名字。
“站出来!”秦海一冷酷无情。
于是从人群中陆陆续续走出来十几位宫人,个个皆手足无措无措地站成一排,面上皆焦虑万分,忐忑不安。
秦海一并不打算放过这群人,继续施加压力,厉声道:“你们之中,是谁负责了三王爷的器皿摆放工作?”
安静的大殿内,其余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仿佛所有的喧嚣都被寂静所吞噬,只剩下这十几位可怜的宫人,被王权强大的威压胁迫,说出口的话语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大点声!”秦海一冲着其中一位正小声喃喃的宫女发难。
宫女被吓得一哆嗦,立刻止住了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跳仿佛被打鼓一样狂热地跳动,冷汗直流。
“说话!是哑巴了吗?”
被训斥的小宫女面色煞白,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是……是段音负责整理的。”
秦海一还未言语,突然间,队伍中的一位宫女像是发疯了般,向前一大步,而后竟是直直地朝着他跪了下去,一边跪一边还不住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道:“秦大人我错了——秦大人我错了——”
此宫女,正是段音。
秦海一望向正在不住磕头的段音,不由皱眉,双臂抱怀,表情严肃:“住口——”
段音被突如其来的厉吼吓到,立马止住了声响,神情茫然了片刻,紧接着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但是破天荒地,没有再作声。
“本座且问你,你认真作答即可,本座自会定夺。”秦海一吐出一口浊气,语气逐渐沉缓下来。
他等待着,直到段音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点头回应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是你负责在宫宴上为三王爷摆放的器皿么?”
“是……是奴婢……”
“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些器皿的?”
“当时……当时奴婢到御膳房门口的时候,看见迟漫正端着一叠器皿,焦急地来回踱步,奴婢问她怎么了,她说着急出去但有活在手走不开。奴婢想着帮帮忙,便顺手将其手中的全部接了过来,直接摆放到宫宴上来了,没曾想,那些正是三王爷的碗筷……”
“迟漫?”秦海一听罢,视线有些迟疑地落在五王爷身上,眉头微皱。
旁人或有所不知,但他是谁?他是明耀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自然而然,朝廷之事、宫中之事,他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迟漫是珠珠的掌事婢女,而珠珠,是五王爷最亲密无间的“挚友”。
这样的关系,岂不恰巧说明了,皇甫秋翼可能是向三王爷投毒的嫌疑人么?
而此时的皇甫秋翼,瞬间便从秦海一那充满质疑的眼神里明白过来,转头,冷冷地看向跪坐在他斜后方的珠珠。
他双目微眯,一双利箭般幽静的眼眸里,闪动着刀锋般的凌厉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珠珠一怔,面色有些发白地冲迟漫作了个向前的手势。
后者会意,头低着,小碎步地移动到大厅中央,面不改色地朝丞相行礼道:“奴婢迟漫,见过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