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溪涧清舞一双明眸亮得惊人,映着窗外满园的春色,仿佛磐石一般坚定:“秦大人,依本王妃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尽可能地抓住操作一切的幕后黑手,并找出其下毒的证据,给三王爷和三王妃一个解释,亦可以还全蕙一个清白。”
“正是如此。”秦海一老练地点点头道。
末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冲跪在地上的全蕙轻声道:“全蕙,你且告诉本座,此番事情,你究竟受何人指使?你且相信,本座听罢,自会有所定夺。”
全蕙跪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先前额头上流血的口子早已凝固,面中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印,在听到秦海一温柔又有些生硬的话语过后,她灰暗破败的眼眸里,竟是重新聚集起零星半点的光亮来。
她嚅了嚅嘴,声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发不出来。
溪涧清舞轻叹一声,目光似乎有星点水意,半是惆怅半是无奈。她迟疑了一下,却最终没有作声。
人在遭受了重大打击之后,总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来缓解心灵受到的冲击。
明明是初春的季节,空气里凉意依旧不减半分。黑夜倾吐着满目的悲凉,纯洁的月光,纤尘不染地散落在寂静的大殿之上。
似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全蕙动了动已然僵硬的四肢,用双手慢慢支撑起身子。
众人见状,皆是一喜。不同的是,旁人喜,便在终于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溪涧清舞却喜在,这想要将下毒之事嫁祸于她的真凶,终于要露出马脚了。
全蕙面色仍旧憔悴铁青:“回秦大人,原谅奴婢,无法将事情的原委悉数奉上,奴婢……”
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全蕙磨磨蹭蹭,却不肯将实情讲出口。
溪涧清舞见全蕙眼神仍旧空洞,像是沉迷在一片无尽的灰色之中,她如蝶翼般浓密的眼睫下眸光复杂,脑海中突然冒出一种可能性来。
迟疑着不敢讲,这幕后黑手多半是拿全蕙弟弟的性命来威胁她,叫她被捉到之时亦需保守秘密,不能够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溪涧清舞目光一凝,目光瞥向皇甫秋翼的方向,眼神悠悠,似有深意,又带着几分依恋。
皇甫秋翼站在一侧,身形挺拔有型,整个人轻晃着,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惑感,性张力十足。他那一头如黑墨般的发色和闪闪发光的银色发髻,更是将他整个人渲染得张扬不羁。
他偏头,察觉到溪涧清舞朝他递过来的,饱含深意的眼神,完美的薄唇邪魅一笑。
完全理解了溪涧清舞想要他做什么,他暗地里招了招手,银玄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就在众人拿全蕙没有任何办法、事态陷入僵局之时,二王爷皇甫宫霆突然站了出来,眸中泛寒,挑眉笑道:“本王以为事态的发展已经很明朗了。”
秦海一朝皇甫宫霆望去,眼睛里闪烁着疑惑。
皇甫宫霆语调闲散,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三弟恰好在父皇宣布了‘南庭二公主’一事之时遭人下毒,昏迷不醒。先前不论是秦大人也好,五弟亦或是弟妹也罢,都在沿着‘碗筷’和‘下毒人员’的方向去推敲,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然而,如果换一个方向,通过逆向推理,三弟中毒昏迷不醒,便不能寻找‘二公主’的下落,自然也就没有机会主事吾国同南庭国的会晤。”
言至于此,皇甫宫霆眼睛中寒光迸射,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眼神扫到皇甫秋翼,隐约间一股冰冷的杀意从眼底飞快闪过,快得让人根本无法捕捉:“从而,综上推理,谁最有可能成为这次会晤的总指挥官,便是最有可能对三弟下毒之人。”
秦海一作深思熟虑状。
溪涧清舞盯着皇甫宫霆,唇线紧绷,眉毛微微蹙起,微妙的不满充斥于心。
皇甫宫霆刚才的这番话,看似是在向秦海一提供分析思路,实则是在冥冥之中鞭打皇甫秋翼,因为除却二王爷自己之外,五王爷便是唯一一位能够在竞争中与他决一胜负、脱颖而出的黑马。
利用此次事件将皇甫秋翼推下台,这很符合皇甫宫霆小人得志的一贯作风。
再看皇甫秋翼本人,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修长的大手在袖中攥紧。
“既然如此,二王爷以为,谁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一旁的刑部尚书忍不住问道。
皇甫宫霆的眼神中洋溢着得意的情绪,好像他已经胜券在握,掌控了全局。
他正准备说话,却见皇甫秋翼嘴角漾起浅浅弧度,不咸不淡地开腔:“二哥,依本王看,事实未必如此。”
溪涧清舞偏头,一双水眸顾盼生辉,嘴角泛起冰花般绚烂的笑容,纯净的不掺杂一丝杂质,如若山涧的山茶花。
她看见银玄来到皇甫秋翼的身侧,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悄悄递给他了什么东西。
再结合方才皇甫秋翼胸有成竹、气宇轩昂的话语,溪涧清舞略微思考便可得知,他们定是找到了与真正“下毒主谋”相关的关键性证据。
果然!只见皇甫秋翼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地冲皇甫宫霆道:“二哥,你且看看,本王手中的,所为何物?”
何物?
众人听罢,皆探着头,好奇地朝他手心望去。
一块玉佩。由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主体雕刻着鸣钟,在钟的上边还雕刻着一只蝙蝠,寓意“终生有福”,钟为浮雕,而蝙蝠为镂雕,玉质温润如羊脂,恬淡舒和,是为玉中佳品。
只可惜,一块上好的玉佩,在皇甫秋翼手上的,只有一半。
“这是本王妃为夫君在寺庙里求得的玉佩,为何出现在此处?”三王妃柳烨冰两眼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还好溪涧清舞在身侧扶着她,不然可能一下子便栽倒了去。
“三皇嫂,这枚玉佩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您可能要问问二哥了。”皇甫秋翼淡然地站着,面色冷凝地直视着皇甫宫霆,周身弥漫着噤若寒蝉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