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城中流传着这样一段话:说宫试的第一名“吴卿”,是吏部尚书吴士明的儿子。吴士明在比赛中为自己的儿子穿小鞋,将其从一堆青年才俊、文人墨客中挑选出来,冠以“会元”的名声,这才有了今天的“吴卿”。
甚至还有人悄咪咪地鄙视“吴卿”,说他“不过有一个能够为其撑腰的爹罢了”。
然而,这段流言蜚语的主角——溪涧清舞,在听到了关于“自家爹”的传闻过后,唇角竟是情不自禁地弯起。
她似乎被这段流言给逗笑了,眼尾染着一丝红,唇角笑意温柔,有种别样的风情,冲身侧的凌兰阮道:“阮阮,你别说,没准儿呢。说不定这位吏部尚书,真是我的父亲!”
凌兰阮眼角下弯,眉眼坦诚:“宫主。之前我们的人便查到了,宫主的父亲可能身在朝廷的信息;如今这吴士明,确实在朝廷任职,还是位‘正二品’天官,这个信息也是对上了,未尝不是当下关键的突破口。”
溪涧清舞一双清澈如琉璃般的眼眸,因为愉悦而微微上勾,竟是轻拢月辉,叫人移不开眼:“那便等我在殿试之时,见见他!”
走后门是绝不可能走后门的,这点,溪涧清舞比谁都要清楚。
她曾经通宵达旦、挑灯夜读。晨曦初露她便已坐在桌前,笔耕不辍;夜幕降临她孤灯下的身影依旧坚定,与星辰共舞,不知疲倦地追求着知识的光辉。
她的所有成就皆由努力得来,为此,她问心无愧。
至于吴士明……可以尝试去调查一下,毕竟……她确实连生父姓什么,亦不曾知晓。
“哦对了,”溪涧清舞的笑容如春花初绽,娇艳欲滴:“阮阮之前是否去过西塞?”
“是去过的……最近有什么需要做的任务吗?”阮阮一愣,随即答道。
溪涧清舞眼角卷着淡淡的笑意,像清泉中泛起的一层薄雾,清新怡人:“不是啦,我同秋翼想去西塞旅游,现如今想要提前了解游览行程,制定攻略罢了。”
“原来如此。”阮阮点点头,声音缓缓:“那需要做的攻略还是有些的,待宫主殿试忙完,我且同宫主一起商议整理即可。”
“如此甚好。”
……
二月间,微风轻轻地吹拂着,荷塘里的水仙花亭亭玉立,婀娜而不娇媚,素雅而不冷淡,时时散发出阵阵幽香。
溪涧清舞又一次踏上了她人生的旅途。
想她前世参与了大大小小的不知道多少场考试和比赛,已经被完全锻炼出来了临危不乱的心性。面见皇帝的殿试,她仍旧能拂袖清风、处事不惊。
弘仪阁。
宣武门前广场的空地上,早已聚集了大片的人群,将考试入口围堵的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圈子,都想要一睹各大考神的容颜。
尤其是,当溪涧清舞走过宣武门之时,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喝彩声,更是有胆大一点的女生,不顾宫城门口守卫的阻拦,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手中的信封塞到了溪涧清舞的手上,留下她一人满地黑线。
溪涧清舞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被挑染成粉色的丝巾和丝巾内包裹着的宣纸折叠规整的信封,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什么情况,她已经有追求者了吗?
明耀国虽说民风淳朴,但并不完全封建。即使当前的科举考试仍旧不允许女子参与,但在日常生活中,越来越多的工作岗位里,皆渐渐出现了女性的身影,也包括此刻,这位勇敢向“他”递情书的女生,亦是新时代思想逐渐开放的最好体现。
这样想着,溪涧清舞便对给她送礼物的女生多了几分好感,抬头冲她温柔一笑。
这一笑不得了,人群中爆发出了更加热情的尖叫声。
溪涧清舞并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究竟有多么吸引人。原本她的容貌便是极佳,选用隐匿身份的皮质面具也是精雕细琢,还原了她大部分的美貌细节,加上她如今一身男子装扮,还垫了少量增高,整一个陌上人如玉的翩翩君子形象,还有一股皎皎然若清风明月的清贵世家公子气度,走在街上回头率相当高。
罢了,殿试要紧。
将信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她冲围观的人群摆了摆手,便跨入了宣武门内。
弘仪阁的大门旁的两尊蹲兽,前面一头朝向宫外,后面一头面对宫内。绕过蹲兽,跨入正阁。
大厅里站了大概五六十位考生,扫视一圈,阶层分化明显:有的人穿着光鲜亮丽,一看便来自大户人家;而有的人身着粗布短衣,但能够看出其细心将衣服熨染留下的痕迹,背着一个简单的竹篓包,包里装着厚重的参考图书,几乎是其全部家当。
溪涧清舞找了个人少的位子站定。在她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十几人。
不多时,钟声长鸣,太监一声:“皇上驾到——”,阁内考生纷纷跪下行大礼,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罢。”南城皇帝的声音依旧。
溪涧清舞站起身,随手理了理下落的衣摆。阁内正中央的九级阶梯上站着几位气宇轩昂的考官,皇甫秋翼不出意外地站在其中。
溪涧清舞今天早些时候同皇甫秋翼找了借口:说古叔的药铺子最近生意兴隆,需要更多的人手,她需要回家替古叔打打下手。那时皇甫秋翼眼底的波澜掩盖不住,眉头微微蹙起,仍是点了点头。
溪涧清舞只觉得他是烦闷于今日的殿试,便没有细问,只是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轻轻环抱住了他。
“请各位考生按念到名字的顺序站成一列……”太监清了清嗓子,从袖口缓缓抽出一个卷轴,将其展开:“邓德铭、郁兴隆,焦姜,纪果实,苟学程,你们五位是第一组,请排成一列。”
随即接着念到:“江从简,濮阳恩生,……,你们五位是第二组,请排成一列,站在第一组的右方。”
一组一组地念过去,溪涧清舞细细地听着,薄唇轻抿。
站在阶梯上的皇甫秋翼,眼神时不时地朝她的方向瞥来,她都不甚在意。
终于——
“童光鼎,汪仁贞,吴卿,杜一震,亓官彦仲,你们五位是第十三组,请站在第十二组的右方。”
十三,西方神话故事里被视为不吉利的凶数,源于宗教典故:出卖耶稣的犹太是耶稣的第十三个门徒,溪涧清舞虽不信神佛,但在殿试现场极大的压力之下,仍是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