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快剑仍未停歇,沈安若的大脑也在急速回转。
——剑...齐麟改用了剑...
——既改用剑,她为何从未见过齐麟出剑...就算在狼王寨,齐麟与狼王对决的那晚,都不曾亮出过剑身...
——未亮剑身,齐麟也受了重伤...如果,用剑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他为何不用?
随着沈安若眉头紧锁,她目光如炬,也陷入了沉思。
“这酒宴钱,我倒不急着要。即便,来的六十四人无一人肯出银子,也是能顺着当初的下帖找到设宴之人的信息...”素棠,突得一语,又看向沈安若,“说实话,现下我反倒希望镇北王能快些赶来。因为,万老爷子与那位年轻剑客已过了百招有余,百招之内彼此也摸清了招式,再打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沈安若闻言,猛然一震,瞳孔逐渐放大,似想到了什么。
她没有理会素棠,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正如,素棠所说的那样,“百招之内彼此也摸清了招式,再打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昔日,齐麟与狼王对决时,之所以不用剑,全因齐麟要取得她的信任。要知道,狼王寨那晚是她与齐麟的初见。既是初见,她与齐麟之间又怎会产生信任?何况,齐麟在救她和禄儿之刻,也说出了些许轻薄之语,更会让她心生戒备。
——在这种情况下,齐麟想要救走她,就必然要先使她相信齐麟的确是想救人。齐麟不会有过多解释,因为再多解释也不可能瞬间得到她的信任,所以,齐麟只能不断施展“凌霄枪法”,也只有“凌霄枪法”才能使她感受到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类似于“似曾相识”,纵使当时危机重重,但,单单是似曾相识的枪法,就已能赢得沈安若的短暂信任。
细想起来,齐麟在狼王寨那晚,从始至终都在用‘凌霄枪法’杀敌,一招不足以信任,百招后就也能使沈安若不再对其产生敌意。
直到今时今日,沈安若才猛然觉醒,那晚齐麟的确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可相比‘凌霄枪法’,能使他全身而退的却是剑法。
他弃剑不用,改用‘凌霄铁枪’,只为要让沈安若和他莫要生出嫌隙。
本就是千钧一发之际,若两人那晚再生出嫌隙,恐也不会那般顺利地逃出狼王寨。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齐麟摔下马后,沈安若会那般绝望、心急的原因了。
因为,沈安若早就认出了齐麟所用的‘凌霄枪法’,只是在危难之际,来不及思量,却又已将齐麟那晚的每招每式都刻于心中,所以,后来她才有了奋不顾身敲响‘水镜庵’庵门的举动。
如此说来,齐麟果真是用心良苦,在用性命去赢取着沈安若的信任。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八杆长枪如利箭般穿透“云阙阁”的阁门。
守在门后的八个彪形大汉的胸前赫然闪烁着凌寒刺骨的枪头,只听“唰”的一声,枪头收回,又是一清脆炸响,阁门全然破裂,一人影也随机闪掠身形,现身在了沈安若的面前。
——剑,果然是剑,人影是齐麟,齐麟手中正斜垂着一柄剑。
齐麟的身形实在太快,以至于阁门炸裂四散,木屑还未完全散尽,阁外亦没显现出枪击之人的身影时,他已率先现身。
“沈安若,我们该回家了。”
齐麟轻柔一语,沈安若不知所措,素棠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久久呆滞。
“我...我还想再饮些酒水...这“云阙阁”的酒很好,我想在此多待一会儿...对,多待一会儿...”
沈安若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她下意识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回臂间手却颤抖,酒水未到口中,已然散落过半。
这就是女人所顾及的脸面,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齐麟让她回去就回去,岂不毫无颜面?
就算是听话回去,是不是也该让齐麟再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呢?
“我不喜欢你被这么多男人看着...”齐麟用足能杀死一切的眸光,扫向素棠,“何况,这里还有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人妖?”素棠紧了紧肩膀,强行平静下心绪,淡笑道:“镇北王如此诋毁我,是不是有些过了?”
没等齐麟再言,满堂宾客也发出声声惊呼,他们皆和素棠一样从呆身怔眸回过神来。
“这是...这是蛇吻太常吗?”
“来人手持之剑,竟是蛇吻太常...”
年轻剑客抖动着手中断剑,已然脸色煞白,心惊肉战。
方才,只在一瞬,他与万胜手中的长剑已被斩断,没人看到齐麟是如何出剑的,也没人知道他与万胜是怎样罢战的。
现在,他已颤语喃喃,“蛇吻太常是什么?”
万胜虽也被齐麟刚刚的一剑惊了住,却还是自若道:“蛇吻太常是一柄剑的名字,此剑与‘凌霄铁枪’齐名,都是昔年‘凌霄派’掌门凌霄子的专属兵刃。其‘凌霄铁枪’,各位应都不陌生,但,蛇吻太常却少有人见过。”
又一人道:“关于这蛇吻太常,我飘香剑一门一直都流传着一个故事。相传,我飘香剑乃是一位女子所创,我们这位祖师婆婆曾挑战过‘凌霄派’掌门凌霄子,在江湖中类似的比试也常见,本无稀奇。只是,我们这位祖师婆婆不知为何竟对凌霄子生出了情愫,后,为了得到凌霄子的青睐,祖师婆婆还就真胜了凌霄子半招。”
“当然,祖师婆婆所战胜的也是持‘凌霄铁枪’的凌霄子,至于为何只胜了半招,据说凌霄子怜香惜玉,没对祖师婆婆使出‘凌霄枪法’的杀招。按道理来说,不管祖师婆婆是如何胜的,只要胜,凌霄子就该履行承诺。不想,当时凌霄子只想拨乱反正,斩杀四处祸乱百姓的叛军,还世间一片清朗,因为那时正值前朝灭亡之际,各方势力正在烧杀抢掠,抢占地盘...”
“于是,凌霄子就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精钢软剑,若说这精钢软剑有什么特别,也只是剑身极软,能藏于腰间,其剑伤如同蛇咬过的痕迹,却能一剑封喉,致人身死。祖师婆婆也将那精钢软剑唤为:蛇吻剑。”
“祖师婆婆自不敌凌霄子手中的精钢软剑,便追问精钢软剑的由来,凌霄子无奈告之,只言当初熔炼天外玄铁铸造‘凌霄铁枪’时,玄铁先熔炼出了一层白银晶体,凌霄子不甘弃之不用,便就做成了一把白茫茫的精钢软剑。”
年轻剑客,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飘香剑第三代传人一剑飘香薛丁宸吧?”
讲述“祖师婆婆”故事之人,点了点头,“没错,我正是薛丁宸。刚观阁下剑法,想必阁下是啸林剑陆礁吧?”
年轻剑客,微微一笑,“薛兄,果然好眼力,单凭剑招便能认出我的身份。”
薛丁宸,拱手谦让道:“侥幸,侥幸。”
陆礁,皱眉道:“只是,陆某有一事不明,刚刚薛兄既说凌霄子老前辈腰间的精钢软剑名为:蛇吻剑。如今,又为何会被人唤成‘蛇吻太常’呢?”
薛丁宸遥望了一眼齐麟,缓慢道:“其实,现下要唤那把精钢软剑为:太常剑。虽说,蛇吻剑与太常剑只是改变了叫法,却也是凌霄子老前辈为我大襄立下不朽之功的见证。”
“‘太常’原指:周天子祭祀天神时所建的三辰旗,代表天道。凌霄子老前辈的太常剑虽也有替天行道之意,却还有另一层含义,那便是太超乎寻常,其剑法见者无常,非死即伤。也就是说,凡是见过太常剑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不是身死就是成了一个断胳膊少腿的废人,使得各地叛军闻风而逃,不敢近之。故为:太常。”
“但,很多江湖人却少有知晓凌霄子为大襄创下的丰功伟绩,也因凌霄子本就是淡泊之人,直至身死也只愿埋身于北疆。后来,其弟子老镇北王齐烈与顾侯在北疆虎崖关建造天瑙城,也将凌霄子老前辈埋身在了点将台一侧,未写下尊师的名讳。这虽是凌霄子老前辈的遗愿,却也使得凌霄子老前辈的事迹没能被世人传颂...”
“所以,很多江湖人都误认为蛇吻剑与太常剑是两柄不同的剑,我飘香剑一门的祖师婆婆自然很清楚其中原由,便在临终前邀请各方侠士,述说出了蛇吻剑与太常剑的故事,想要为凌霄子老前辈正名。再到后来,蛇吻太常也便成了一种全新的叫法。”
陆礁渐渐瞅向齐麟,眸光凌厉且透着杀意,“也就是说,这位破门而入且斩断我与万胜老爷子手中剑的人,正是‘凌霄派’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