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达做事相当认真,从编码到优化,花了整整两个钟头。
王二毛听他通读一遍,就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再看刘铭达的脸上,倒是有点喜不自胜,得意洋洋。
“朋友,侬如果觉得我的脑子里可以装得下这些东西,那恐怕……要让侬失望了。”
王二毛又看了看窗外,这时,天色已经亮堂了起来。
“我不是推脱啊!这点东西真的要背,至少要给我一天的辰光!”
刘铭达微微一笑,把一堆纸按照顺序整理好,叠成一沓,交给王二毛。
“侬不用,我已经背出来了!侬记牢,这份东西千万不能被抄报员看到,一定要在最安全的时候翻译。另外,抄报这条线跟外盘的这条线,不能重合。阿拉现在的策略,是跟着人家资本大佬混本钱,人家吃肉阿拉喝汤,所以,出手次数不会太多,侬也正好趁这段时间练练手。短时期里,阿拉的目标是将本钱做到一家商行的规模。到了这个规模之后,阿拉再根据形势调整策略。我最近已经考察了浙江的两家商行,它们有机会成为阿拉的下一个目标,至于具体哪能入手去做,让我再详细推演一下。现在交代侬的这点事,侬心里有个数。如果…… 如果我这里出了问题,侬要寻个人替代我,继续后面的工作。”
王二毛听得心头有点怅然,却也没听懂,刘铭达这种层级,还能有人可以替代?
就看他哈哈一笑,讲到,“我这个办法,最难的是外围,至于之后要哪能借壳,哪能滚动储备金,哪能抑制通胀,哪能进行风险对冲来保护自有资金…… 这些事体,有得是人会。所以我这次回南京面对的最大的挑战,是要给自己争取到三四个月的时间,帮侬起飞,后续的事体,就看老天爷是不是帮忙了。”
王二毛这才略懂,最重要的是他的这只脑子,这就跟人生出来一样,起手需要父精母血,落地之后,就要靠自己长大了。
二人再把所有的细节处统统过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刘铭达提了他最后一个要求。
他先看了看倚在床上的乔月梅,轻轻叹了口气,“这桩事体是侬的小梅阿姐关照我,务必要跟侬讲的。”
王二毛奇怪了,有啥事情不能自己来讲?
“我不晓得你们隐秘战线的规矩,也不晓得侬背后到底有啥个人。等等!侬不用跟我讲,我一个字都不想晓得。我现在要跟侬谈的,是乔月梅的安全问题。”
王二毛眼睛巴登巴登眨了眨。
“她来上海已有两年多,交通银行,朋友圈子,认识她的不在少数。这趟她跟我回去,周佛海他们肯定会对她进行背景调查。她曾经是四大行的职员,这点瞒都瞒不掉,包括她住在五亩里,也肯定会有人来问。这些我相信侬都能够搞定,也能顺利应付过去,只是她有些朋友,交往得有点深。一旦有啥人透露出她有过进步思想,甚至于对时政的看法,那周佛海就绝对不可能允许有这样的人在我身边,对她的安全会有莫大的威胁。”
王二毛懂了。
“要让他们在上海永远消失?”
刘铭达一愣,沉吟良久,最后鼓足勇气,讲了一句:“侬可能小看了76号。”
王二毛沉默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乔月梅交心的,是良人!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啥这个事体乔月梅自己不能讲。
“名字,地址。”
刘铭达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上面六个人…… 侬……”
“侬勿要管了,踏踏实实去南京!”
……
回到听音阁,香香正在熟睡,王二毛摒不牢嘴巴贴上去亲了亲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没想到却把她弄醒了。
“侬事体办好啦?”
香香看了看钟,六点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