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像是生了重病,脸色惨白,脚步也虚浮,每走上一小段路,浑身的肌肉都会痉挛。
直到那一日蛇柏顶破他腹部的肌肤,以他的血肉为养分长大。
他才一点一点,将一块泛着异香的木头,照着记忆中那人的模样雕刻。
每划下一刀,像是等价交换,他的肌肤也会突然多出一道伤疤,一点点往外溢血。
男人浑身逐渐变的血淋淋的,偶尔呕出一口血,不慎弄脏了人偶,他就会一点点将那斑驳血迹擦去。
哑着声。
一遍一遍重复着对不起,诉说自己的歉意。
好像他做过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好像他做过了太多太多的错事。
俊朗的面容早就因雕刻人偶而不成模样。
血淋淋的,像是被扒了面皮的怪物。
等价交换啊。
他雕刻人偶划了多少刀,等价的,他自己的躯体上也会划多少刀。
其实用魂木雕刻无需耗费如此多的心力,只需有个大概,神力融入后自会化作那人的模样。
可男人就是执拗的想要这样做。
就像是在赎罪一般。
他不敢停下去回忆。
因为只要一去回忆,雪就落满了南山,每一点,每一滴,都在告诉张启山。
他究竟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这是第二次来古潼京了。
这是张启山自己选择的长眠之地。
魂木被雕刻好,他还能够自欺欺人,假装拥抱着那人与世长辞。
以全自己虚伪的妄想。
其实很多时候,就像是吴家吴老狗察觉到混沌的存在,他们将一切都瞒着云初去做。
留下那封信,不让吴家三子给云初透露一丝一毫。
也是因为怕计划被云初察觉,被神力相连,封印在青铜门后的混沌察觉。
这样的话,他们所做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所以哪怕冒着被那人憎恨,失望的风险,他们也甘愿这样做。
云初看到那人死去的画面。
他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在那时的长沙了。
第一个向神明做出承诺的人,浑身是血的抱住冰棺,嘶哑着嗓音。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
纵使他知道,人偶听不到,也听不懂。
张启山是张家的例外,他窥探过去与未来,察觉到了混沌的存在,于是下了一盘大棋,把自己算作棋盘上一枚注定被吞噬的棋子。
那条项链和这一具精致无比的人偶,是他留给神明最后的礼物。
神明对张家的诅咒似乎在他这个血脉稀薄的外族人身上显现,除了那一个长命百岁,其余的似乎都实现了。
穷尽一生,不得所爱。
生不如死,长命百岁。
有些人啊……真是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张启山偏执到就算死了,也希望那人能在心上,留有自己的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