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啊,单位派你出来不耽误工作吧。我们珍珍在公司还算上进嘛?”三姑六婆也不是第一次集体出行,怎么我安排的车就收获了这么多的废话?
“大姑,注意行车安全,咱不跟司机聊天了哈。”我妈也不管,坐在小杨身后的我恨不得跳车。
“哎呦,珍珍,这种车我是看电视上大领导们坐的呢。”
“是呢,阿姨。这车是公司特别批准给珍珍姐用的,就为了符合她的身份。”
我滴妈耶,小杨你是疯了吗?马上就会被问工资的。
“是吗?珍珍,你在公司什么职位啊,一个月多少钱。公司这么重视你?”
“大姑……”
“她大姑,我们可是珍珍不行,没有你们家姐姐在大公司。她就是一个前台,小职员。我估计啊这是员工福利,她们外企啊就是员工福利好。”
小杨不再敢搭茬,在后视镜里瞄我,我白了他一眼开始闭目养神,不去管老妈妈们的明枪暗箭。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坐的人腰酸,我扶着妈妈等着行礼。村里并不发达可以说原始,原始就重孝,规矩真多,爸妈不能跪一起;妈妈和我不能跪一起;我和哥哥不能跪一起。
这还是开始,我们算本家的人要陪孝,穿重孝白布孝衣、白布孝裤,姑奶奶说按过去鞋子要白布做,还好我们小辈都穿了黑、白颜色的鞋,头顶的孝帽也有讲究,爸爸他们是桶状的帽子,但要叠齐整的戴好;女人的孝帽是带尖尖一直批到肩膀的一块布顶在脑袋上。听姑奶奶说,过去孝媳是要一块大白布从头裹到身上当上衣的,以示财力,现在很少再有这么做的人家。
孝子要“会”哭丧,贵客到要回礼得哭;按着时辰到点也得哭;到了固定的时间要由孝子带队全体戴孝的人排着队走街串巷的哭。我也不懂,都哭蒙了,反正是白茫茫的一队人,哭丧的、架孝的,我默默挪到妈妈身边。妈妈默默的掐掐我的手,“累了吧。”
“他们是怎么哭出来的?”我尽量小声的说。
“别瞎说,一会儿去做饭的大棚学块姜抹在孝帽子这个角,真哭不出来啊,熏熏眼睛就能哭了。”
“妈,你可真狠。”
“别瞎说。”
灵堂上很热闹,三奶奶停在冰柜里,三个姑姑轮番的大哭大闹以示孝心,三爷爷在厢房,因为是老伴也不需要戴孝、也不需要见人,只要回避就好。我堂哥是长子长孙,还以为他得做代表,万万没想到这次他没来,还说被指派出差,最近出差的人可真多。
等到晚上,守灵倒也不需要我来,跟着家人去吃流水席,其实就是猪肉白菜炖粉条,只这一个菜,几口大锅一直煮,喷香的白米饭好像城里吃到的那些都是工业合成。
村子穷,又是本家孩子就近的住了我爷爷奶奶的老院子,他们问我怎么住,我指指房子后面的土坯房。
“我能住那吗。”
“能,都是现烧好的炕。”
我拉着表妹、表弟往后走,那是单独的一个院子,破败的老木门背后仿佛穿越时空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