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回不去了的老吴
老吴居然有些愧疚的表情,但并不激动,因为,他当年也是非常难堪而又复杂的难言之隐而迫不得已,但他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因此,吴名堂,虽然异常怕死和别人寻仇,但却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坚强,这是他生命中应该承受的那份痛,他只是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俏儿,你只要现身出来,说我这老东西该死,我绝对二话不说”
渝宏埜也不好说什么,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感觉老吴,可能真是当年有什么难言之隐。
多少人活着,也没见谁来讨债折腾报复的,那个隐秘世界的亡人来找你,一定是有什么因果未了的。
不能再按照那凶神恶煞般的木偶幻影的逻辑继续下去了,因此,渝宏埜,对已经累得瘫座在轮椅上的老吴,带着劝解的说道“你想不想看一看,如果你的这个女儿还活着,是什么样子”
老吴点了点头“你有法子,可以让我看见她”
“是的”
“是不是网上说的那些‘擦牛尿,活吞乌鸦的眼睛’,或者‘凌晨三点的时候,沐浴净身,在一个昏暗、朝西的空间里轻哼童谣‘,还是道士们常说的‘柳叶擦’开天眼’”
滩戏木偶听见老吴如此说法,也忍不住幻影的身体变了形,影藏着的俏儿说道“那样你更看不到我了,因为我本来就恨你,你毫无理由的抛弃了我和妈妈”
渝宏埜插话道“万一真是有什么隐情呢,你得让人死得明白才是,毕竟你还是要转世投胎的,况且你们那里那些年山高皇帝远的,什么愚昧糊涂的事儿发生了,都是极大可能,所以俏儿姑娘你也先不要直接下结论,还是让我催眠了你父亲的潜意识,到他的脑海深处去找他如此这般不可理喻二又难于说出口遗弃你们的原因,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先要去外面把这里的空间环境屏蔽起来。
渝宏埜走到大门外,其实在老吴画《戏女图》的时候,他就在院内,结合电磁波谱干扰设备,做了虚拟场景封闭,因此并没有掏出符咒那些,而是配合上他们祖上一代一代传授下来的“神念和口诀及意想”,快速封印了,只差大门口这一块的结界区域,返回屋内,并让老吴的管家把地暖和壁炉及空调统统都打开,调到人体最舒适的那种温度,毕竟这里一楼的空间就很大,冷了不行…
渝宏埜,让六叔,把招财猫带上三楼去守着,几个魂魄些,包括小俏儿和木偶幻影,都飘到二楼去,戏女则进入画中
之所以让大家都回避一下,是因为这里的温度已经调到适合人舒适入梦的,戏女之所以也被劝回避,是怕老吴做春梦,毕竟这在女儿心中的形象,还是要保持的,哪怕她现在是鬼魂态。
至于俏儿想听的老吴的那些清醒时不能明言的隐衷,则由六叔打开老式收音机进行调试收听,以便老吴梦中梦话能及时传给她…
渝宏埜,一边点燃了一种神秘的香料植物,一边问老吴练过太极没有,老吴说会那么个三下五除二,渝宏埜说“那就不用我强制催眠了,因为那样是不能真正进入你的潜意识的,但凡成功人士等强者,其执念都比较强大,其实说起来每个人在梦中都是有防御盔甲的,所以抗拒是天性,如果不能做到心甘情愿的放下,会比较麻烦,西方的那种话术催眠,我就不用了,我们还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中医和道家的导引术,相信我吧,我可是比缘梦级别高好几个维度的,好了,从现在开始,在轮椅上不行,还是来沙发上吧…对,手再瘦也要搓暖和了,左右手十字相握,大拇指和食指抱圆,放于气海区域,开始忘记环境和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反观自身,看来你不熟悉穴位,就从脚,到脑的,感知和冥想,安定入睡吧”
颖初打着手势问渝宏埜“那我做什么”
渝宏埜微笑着在她耳边细声说道“我也跟随入梦,就怕他憋住不说真梦话,所以是你管我保护我,在三炷香燃尽前,必须用你的声音唤我回来,暗语是,‘老渝,白云观,我们一起去耍’”
(关于颖初是先天级别的魂师的潜质,渝宏埜从小就听家里人说起过,只是还没到点破她的时候呢,不然他能这么放心她,不放心她他又能放心谁,你说是不是)
老吴,步履矫健的在这屋子里转圈圈,因为他知道自己骗了小渝同学,他入梦是想见到俏儿,哪怕是说说话也好…
终于某个黑暗的角落,他苦涩而难看的笑着说道“我的丑幺妹,出来吧,小渝他们都走了,我本来以为答应了‘那人’,我又离开黔州那团,你和你娘就能活,哪里会想到,你仍然受了这么多这么大的罪,还英年早逝和不得善终的…
你难道真的就不想见我了,还有就是哪天工地突然停电,我也不再工地上,而你妈妈哪天晚上…
咦,怎么感觉总是有个影子的跟着,是小渝你在我房间里吗?
见没人回答,他又继续对俏儿说,‘估计还是你性子,内心定然也是像你妈一样烈啊,如果当年我不掩饰那些事情、要了你妈、生了你,估计你母亲,也早就不在人世了,我本来以为我还是能够和你们生活在哪里’
但‘那人’不同意,说我们这帮人坏了你们那里的规矩,而且当年工地开工,也是出了事的
有几根老树连在一起,当我们挖开深深的泥土,出现了人形的连根树兜,有莽撞的工人就拿斧头砍了下去,流血了呀…
工人中的一些懂得起的苗人看见,说不能再砍了,这是山神的胳膊,需要请他们寨子那边的人来帮忙才行
但当时认为是封建迷信,加上赶工期,就没有人理会那些,我们这边的工人看见,见血了,以为没什么了不起,直接就整了几只雄鸡把血洒了下去,表面上是消停了,但,哎!
都怪我好古玩,贪啊,工地附近有个屯,曾经是古战场,我有事没事去哪里挖压挖,包括找到给你的那块灵木,被滩戏艺人给雕刻成滩戏木偶。
但这些,都其实只是小事,比起工地上停电那晚,你妈妈受的罪,这都是我不再工地的时候发生的呀。
当我在县城里,听一路开着解放跑来的监理,他不敢看着我,而是闪躲着说“工地出事了,您得赶紧回去,不过千万不要冲动”。
我心里有感觉,我最爱的人,可能出事了…
看见头发都沾满了泥土的兰子,一动也不动的在一床又一床叠盖着的被子之下,她失了心神的躺着,看见了我,她想坐起来,但没能成功,她沙哑的声音对我说“抱抱我,我冷”
我知道我的那个几乎接近完美的她,已经回不来,虽然我开除了那些原本忠厚老实的工人,我能都杀了他们不成,就算是他们说的魔怔,即便他们自己不停的自己打自己耳光说自己是畜生,但我心里对这件事情的厌恶,实在无法形容,这怎么的,就一个晚上,成了这样,始终对大家友善的兰子,就这么被一群人,给糟蹋了。
“我知道她每次见到我都是要笑出小酒窝的,她的眼睛总是闪亮着,当我坐在她身边,她的山歌一放开,我觉得世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虽然我们没有正式恋爱,在陪同兰子去医院的时候,我在登记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从心里发誓,我要带着她离开这里,去什么地方都行。
但后来的事,由不得我,她叫苗兰,当她身体慢慢好了起来,我就陪着她去了贵州的很多地方,直到,她冒着风险,怀上了俏儿。
后来,俏儿也4岁多了,我出差到京城,本想着早去早回的,不知道为什么,结果就再也回不到了兰子和俏儿身边了,我就像聊斋中的那个人一样,再也回不到罗浮山了,虽然钱一直再寄…
渝宏埜,已经先于老吴醒来,看着老吴满脸的泪水,他有些不忍打扰…
但已经下得楼来的木偶幻影,已经在这短短的三炷香时间,修得了真身而面露峥嵘,他这手中,就突然拿出了一把当年雕刻它灵体的刀,狠狠的对着吴名堂叫嚣道“莫要骗我,你的俏儿死后,我不是任何人的提线木偶,无论如何你的命都要交代给我,至于原因,你下地狱了再去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