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集中营内现象环生。潮水汹涌淹没所有通道,机械装甲抬着重型机枪连连扫射,甚至还有巨龙腾飞、群魔乱舞,鲜血染红了渗出的海水,双方都有战士如同倒伏的麦穗仰倒在地,失去了声息。枪林弹雨覆盖了整个阴暗潮湿的集中营,黑刃团卫兵接连在抵抗组织和越狱囚犯的进攻下仓皇败退——直到战斗结束,黑刃团卫兵被消灭殆尽。
就是这样,集中营内的超自然关联者们均重获了自由,萨尤丁族人结伴返回新撒克逊,部分亚特兰蒂斯族人与厄瑟寒暄问候一阵,然后跳到海洋里返回远在大西洋的家乡。约翰尼·琼斯满意地看着眼前暂时的祥和,他微笑着说:“干得漂亮,大家伙们,恶魔岛附近的黑刃团士兵都已经撤离了,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
“先生您好,我名叫奥黛涅拉,是埃及区亚马逊族移民委员会的委员长,请您知道,此刻我要代表所有神族后裔说一句:多谢你们救了我们!”一个相貌与体格明显不符的年轻少女向约翰尼·琼斯握手致意。
“我们很高兴能帮上忙,姑娘,但平心而论,你们请来的朋友其实不需要帮忙,战士们都很骁勇善战。那你是否愿意告诉我,在我们抵达前,你们是如何发起的这个越狱行动?”约翰尼问道。
“多亏了张渊将军!”旁边的孩子兴奋地喊道。
“是张渊干的!”周围的众人都欢呼起来。
“张渊!张渊!张渊!”
此时此刻,待在喷气机上等候消息的张添恍惚着,他突然听到外面的人们都在高喊自己父亲的名字,他本以为自己听岔了,但他还是连走带跑地赶到集中营外人群密集的地方。
出乎意料,他分别已久的父亲,张渊,正带着稍显羞涩的笑容从人群中钻出来,张渊很快也注意到了跑来的张添——时隔数月,这对父子再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等到张渊与福井良介和厄瑟等人打过招呼后,他微笑着走到约翰尼·琼斯面前,然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温文尔雅地说:“很荣幸见到你,约翰尼指挥官,我是纽特市自卫部队空海上将张渊,久闻你的大名,也一直期待与你共事。另外,这段时间感谢你们帮助我照顾张添,非常感谢。”
“我们也要感谢你,张渊将军,感谢你为我们的抵抗事业所做出的贡献。那么,你能告诉我们这些是如何做到吗?”约翰尼·琼斯问道。
“是这样的。可能你们都认为黑刃团的超自然监察委员会逮捕我,是因为亚特兰蒂斯的女王曾是我的爱人,张添是我和亚特兰娜的儿子……是的,张添都不知道这些事……但我们应该知道真相了。但这件事的重点是,亚特兰娜在我被捕前与我秘密见过一面,她给了我这个……”张渊说着,从囚服的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布满机械纹理的物件。
“天啊!那是现实修改机器的碎片!”
“没错,但那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当时亚特兰娜告诉我,这种碎片亚特兰蒂斯拥有两块,让我保管其中一块,另一块则放置在亚特兰蒂斯的神庙里。谁知道没过多久我就被捕了呢?”张渊继续说下去。
“我把碎片紧紧揣在身上,黑刃团愚蠢的士兵们根本没有发现它,但我不知道这碎片有什么用处——直到我抓着它瘫坐在牢房里时,我心想:你能不能带我出去呢?当那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时,碎片居然发光了!然后奇迹就出现在眼前——牢房的门锁竟凭空打开了!这可能是我见过比纽特市的时空裂缝更荒唐、更离谱的事情——这是块许愿石。”
“后来我通过许愿拿到了更多牢房的密钥,亚特兰蒂斯族的朋友帮我从总控室偷来一台卫星电话,使我们可以联系到集中营外面的朋友,越狱行动就这么顺利地开启了,直到刚才,你们出现在这里,帮助我们成功逃脱——我说完了。”张渊与约翰尼会神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张渊信任地点点头,将手中的碎片交给了约翰尼。
在度过了失去希望的漫长岁月后,当它再度出现,我们几乎已无法辨认,毕竟,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找它。它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轻而易举。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突然就得到了至关重要的道具,于是我们拥有了改变所有的机会。
二十四小时内,科罗拉多大峡谷,抵抗组织的新帐篷营地。阿特姆·鲁德列夫将约翰尼、爱德华和福井良介都叫到他的独立帐篷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最新的研究结果告诉他们。
“朋友们,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最近一次看到安德森·哈定在公众场所露面是在伦敦仪会大厦的前广场上,当时他残忍杀害了艾泽拉……抱歉,还和那个叫马克·洛佩兹的年轻人发生了激烈的搏斗,我们都知道马克很争气地制服了安德森,并企图直接杀死他,但直到尘埃落定的时刻,马克却收手留了安德森一条生路——凭我对马克这孩子的了解,如果不是被艾泽拉下了迷魂汤,他总是固执己见的性格不会让他临时改变想法——虽然我感到怀疑,直到张渊将军策划的越狱事件确认了我的想法。”阿特姆摸索着自己的红褐色胡须说道。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比较两个事件的同一变量在哪里?张渊将军利用碎片的力量使自己的愿望具象化,于是我找到议会大厦广场上当时的录像资料,我检查了录像的每个细节,靠近屏幕,然后放大到数千倍分辨率观看——”
“你想告诉我们什么?”约翰尼·琼斯问道。
“安德森·哈定手上有一抹银色的光,和张渊将军描述的碎片的光基本相同。所以我猜这是安德森手头拥有的某块碎片在作祟,虽然当时可能另一个年轻人在旁边劝马克别那么做,但安德森可能已经对着碎片默念:别让他杀了我。”阿特姆继续说。
“所以结论就是,只靠一块碎片就能——”爱德华试图借着话题推演。
“是啊,我也不该断言,爱德华,所以我想再亲身测试一下,如果师霖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这么做的。今天是我的生日,就让我来许个愿吧——”
早些时候,阿特姆·鲁德列夫从约翰尼那里借来那块机器碎片进行研究,并承诺不会对碎片造成破坏,但对于许愿的事情毫无头绪。他将碎片放进口袋里,然后从戈壁高处走到安置难民的帐篷区域,当他刚刚走到那里,就听到一个年轻女人呼唤他的名字:“阿特姆教授?打扰一下,阿特姆教授?”
“什么事?”阿特姆回过头来,看到那个女人和一个大概四五岁的男孩坐在岩石堆上。那个男孩天真灵动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阿特姆。
“我是塞西莉亚,塞西莉亚·阿巴尔德,这是我儿子罗比尼奥。怎么说呢,阿特姆教授,纽特市遭到轰炸时,是你把我们母子从一栋倒塌的住宅楼里解救出来——”
“我记得呢,塞西莉亚,很抱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我们的食宿条件越来越差,不如从前……”
“不不,那没有关系的,只是——我们知道你很忙,但一直想要报答你,但是……把东西给他啊,罗比尼奥。”塞西莉亚说着,示意男孩拉开背包的拉链,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正方形的纸盒。
“当黑刃团进攻指挥中心时,我和罗比尼奥正在地下室的厨房里做蛋糕,我是个糕点师,我觉得烘培可以让人感到安心,当我们疏散时,罗比尼奥将做好的蛋糕装进了他的背包里——因为之前听福井博士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阿特姆看着男孩将充满奶油和蜂蜜香味的蛋糕捧到自己面前,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涌上心头。他和男孩共同分享了这个香甜的蛋糕,当阿特姆看着男孩那甜甜的微笑挂在脸上时,他觉得自己应该拿碎片许愿,为他们做些什么。
“过去我们都以为,如果要让这东西起效,就必须集齐它们——”阿特姆心中默念道。
阿特姆朝着戈壁岩石的最高处跑去,然后从口袋里取出机器碎片,紧紧抓在手里,并高高举起,他仰着头对着天空大喊:
“让可怜的人们都恢复幸福的生活吧!”
“让可怜的人们都恢复幸福的生活吧!”
“让可怜的人们都恢复幸福的生活吧!”
然而这种无中生有,总会以失败告终。
回到现在,阿特姆取出碎片放到桌子上,然后对其他人说:“我发现其实每块碎片都是独立充能的,里面含有部分残余的能量,这本来意味着我们不需要完整的机器就能修改现实,但也并不完全是这样——我的结论是,仅凭一块碎片所能实现的愿望是有限度的,而且你做好前期准备,只要它踢出临门一脚,那就很简单,而且它必然拥有一个能量上限——现在我们的情况很乐观,只不过必须对剩下的能量精打细算,我在考虑计算机乘数效应。”
“利用它去帮助我们寻找剩下的碎片?”
“没错,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需要一些长枪短炮。福井博士,你还带着时间胶囊吗?你让我之前提过意见的那个……可以往包括行星护盾之外的空间发送信息的装置。”阿特姆问道。
“当时我只记得将它带走。”福井良介说道。
“好极了,虽然我只是个脑科学家,但现在我有了一个计划,这计划可以把战火直接引到黑刃团的家门口。”阿特姆·鲁德列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亚特兰蒂斯,都城波塞多尼亚的海洋王宫藏书阁中,亚特兰娜女王愤怒地持着三叉戟掀翻满是古老卷轴和书籍的珊瑚书架,这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大发雷霆,显然她已经得知了天堂岛和新撒克逊遭到黑刃团大规模侵袭的事情,倘若黑刃团的舰队沿大西洋由南向北行进,那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娜转过身,以为是军事参谋官桑纳托斯进来了,但她仔细辨认了那鱼骨头盔下的面孔,才让那个人留下来:“是你啊,作为陆地上最聪明的人类,来看我这个神族女王的笑话吗?恐怕我率领军队征服四海时,你还在陆地战场上抱头鼠窜呢,所以你这种人没有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不把那块该死的碎片交给安德森·哈定,亚特兰蒂斯就会被卷入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但看看这害得我们落入怎样的下场,我的子民们蔑视我,认为我不再适合担任他们的领袖,害我进退两难,另一块碎片可能就要指望你的朋友们了。”亚特兰娜继续说,“也许你并没有说错,黑刃团舰船依旧遍布海面,毫无减少,我被他愚弄了。”
“我从桑纳托斯那里了解到了亚特兰蒂斯的近况,我觉得吧,女王陛下,你的那些绥靖政策对于安德森·哈定这种人并不奏效。”
“是啊,没错。”亚特兰娜赞同道,“如果我们早点遇到你们这些人,可能事情就不一样了。人类最了解人类了,对吧?现在把你身上这套可笑的外事礼服脱下来吧,实在是不太协调——说实话你的到来才是这一片混乱中能带给我的唯一快乐——”
那个人将身上的鱼鳞铠甲和纤维披风脱下,然后将挂在脖子上的一串串珍珠和蚌壳制成的装饰项链摘下放到桌上,最后才慢慢把鱼骨头盔摘下来。
亚特兰娜苦笑着说:“因为我知道,安德森·哈定渴望杀死很多阻碍他独裁统治的人,而抵抗组织是其中最让他感到惶恐不安的。很可惜啊,你如果再早些引爆炸弹,可能就真和他同归于尽了,不过谁说得准呢?倘若他知道你也没有丧生在爆炸里、而是坠入纽特市岛体下方的海洋中、并被我们的太平洋巡逻队救起的话,他该有多狂怒啊?”
“他最渴望杀死的人,那个从始至终给他造成威胁的男人——”
当鱼骨头盔完全被摘下时,师霖才真正露出他那张因爆炸弹片划伤而满是伤痕的脸,他打趣道:
“你也别开我的玩笑了,女王陛下,对于这件事情我还要感谢你,这趟旅行也很有当年我误入天堂岛的意思,哈哈——不过接下来我们的对策,我希望你能听从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