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的曙光（1/2）

我们陷入沉沦，准备就此放弃，然后我们看到了它，它是我们最后背水一战的绝对理由，它是我们迈向未来的唯一希望，尽管如此渺茫，但时至当下，有它足矣。当安德森·哈定从湍急的溪流中爬到岸边，他就知道是时候了，只要跟随那道光登上度朔山顶，就一定能让灵魂得到摆渡。

亚利桑那州，科罗拉多大峡谷，两个刺眼阳光下的人形剪影促拥着一个稍显庞大的物体，他们行走在峡谷深赭色的岩壁之上。岩壁之下是峡谷复杂的岩层，铁矿石在阳光照射下呈现五彩，其它氧化物则产生各种暗淡的色调，石英岩显出白色，一块块鲜红，一方方深赭，一团团黝黑，一片片铁灰，大地像一块五色斑斓的调色板。若观察岩壁地层断面，纹理清晰，层层叠叠，仿佛是万卷诗书构成的曲线图案，缘山起落，循谷延伸。

但福井良介和张添并没有兴趣欣赏这里的美妙景色，他们需要把这个金属球壳搬运到稳定且地层足够厚的地方。没过多久，张添就已经满头大汗，他边擦汗边说：“这玩意儿太他妈重了！我们就不能借用喷气机然后拿绳索把它拖过来吗？”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们需要尽量节省喷气机的燃料，指不定哪天又碰到黑刃团的围剿。”福井良介观察周围的地形和环境，示意位置可以了。

“看在你造了个时间机器、还记得把它带上喷气机的份上，我就不多追究了。”张添摆摆手。

福井良介开始启动纳米计算机调整这台机器的系统和参数，“谢谢你，张添，不过你说的话可能有些片面了。把时间胶囊埋在地下度过百年，就是希望能够等到行星护盾关闭的那一刻，然后把量子级信息高频发送出去——”

“就是刚才约翰尼录下的那信息吧？”

“没错，就是那个。这台机器将把信息发送到纽特市时空裂缝出现和行星护盾启用之前的时间节点，然后它静静等待，直至现在播放出来。”

“好吧，但我还是没法理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它早点播放，直接告诉大家‘安德森·哈定是黑刃团的领袖，别让他担任联合国际防御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那样不就解决许多问题了？”

“凭借我仅有的理论物理学知识，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情在我们原来的现实里从来没发生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在你回到过去改变历史时，你并没有改变你原来的时间点，你想想，如果你回到过去，那个过去就变成了你的未来，你之前的现在就成了过去，而这个过去不会因为那个新的未来而改变——总而言之，你只是创造出了一条新的时间线，至少理论上是如此。”

“这么说《终结者》《星际迷航》这些老电影都在胡扯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还会困在这般境地咯，而其他时间线上的我们却能轻松解决此事？”张添摸索着后脑勺，发觉福井良介已经启动了时间胶囊的倒数系统，两人转身便往远处跑去。

“很有可能。”福井良介说着，回头看看已经全面启动的时间胶囊。时间胶囊在原地迅速旋转起来，使岩壁中央出现了一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火球，火球的光芒使天边的云层变成了绚丽的朝霞。当火球暗下来时，时间胶囊已经利用巨钻潜入地层。

张添和福井良介跑到更高的戈壁上才停下来，这时那装置原本的位置除了碎石和沙尘，就只剩下一个直径很宽的深坑。用不了多久，时间胶囊就能潜入到接近软流圈的地层深度，并随即进入工作状态，向指定的时间节点发送信号。

“去他妈的平行宇宙！”张添开口嚷嚷道。

“的确。”福井良介苦笑着回应。

过了一段时间后，时间胶囊开始起效，受信息传输的频率限制，影像资料最先在地球表面的部分地区播放，随后才能发送到行星护盾之外。但量子级信息的优点就是，这之中的时间间隔仅仅只有几分钟。福井良介复制出原子堆砌的关键技术，将硬盘储量压缩至纳米级别，作为非理论物理专业出身的福井良介，如同上天佐助般一次性制作成功，最后，这个硬盘竟然足够存储长达两分钟三十三秒的高辨率视频。

纽特市的时空裂缝之下，AHS大楼倒面的电子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视频，约翰尼·琼斯庞大的身躯影像出现在纽特市寂静的夜空中，仍然处于附近市区中的人都能清晰看到视频。

约翰尼·琼斯坚定地说：“请注意，请注意，所有能听到我说话的人——我是联合国际防御部队前最高指挥官约翰尼·利维·琼斯，我有一条紧急通知现在要告诉大家——”

星际前线，行星护盾之外，先遣战略部队欧米茄分队的临时宇宙空间站。约翰尼的视频突然阻断空间站内所有的显示器设备，出现在所有站内人员的眼前，他们想要欢呼，但还是先看完他的视频。

约翰尼接着说：“首先我想告诉你们，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每天都牵挂着你们，都在为你们祈祷。我们也从未丧失信念，一直相信你们都能活下来，无论你身处何处——我都不敢想象，这一切有多艰难，而我的请求可能也并不简单，但我如今需要你们的帮助，比以往更甚。”

“即使在此时此刻，在这个黑刃团控制的世界上，仍有很多反抗运动，试图向统治者发起反击，虽然我们已经遭受了……沉重的损失，但我们并没有停下寻找那个机器碎片的步伐。这个机器修改了我们原本的现实，让安德森·哈定成为了联军最高指挥官，后来机器分裂为碎片，散落在世界各地。”

“黑刃团在收集碎片的进度上大大领先于我们，现在他们已经向所有碎片拥有者宣战，但我们仍有希望——在解放一个关押超自然关联者的黑刃团集中营时，我们找到了它……那最后一块碎片，而那便是我们的希望所在。”

“我们才发现，每块碎片都带有机器的部分能量，这些能量足够能很小程度上改变现实，虽然它远没有整台机器那般强大，但如果使用得当，他们也能发挥出重要作用。我们打算使用这些能量关闭行星护盾，让我们的先遣战略部队返回地球，从而给我们带来足够的战力对抗黑刃团，然后夺回其他的机器碎片，让一切重回正轨。”

“一部分人想过放弃，这我理解，但如今属于我们的时刻到了，这是我们扭转局势的机会。尽管这个世界早已经因为战争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伤痕累累了，那么久了——但现在，就是轮到我们迎接新的曙光的时刻了。”

约翰尼·琼斯的视频戛然而止。宇宙空间站的总控室里，佩德罗·维尔修斯看着已经变成黑色的屏幕喜极而泣，泪水模糊了双眼，周鹏把手搭上他的肩膀，用眼神告诉佩德罗：的确是时候了。

与此同时，抵抗组织的两架喷气机已经从科罗拉多大峡谷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位于巴拿马运河盖拉德人工渠附近的联军巴拿马基地，这里在黑刃团建立统治初期遭到大规模血洗，如今也无人驻守，只剩下空旷的停机坪和下方湍急的河流。

选择巴拿马基地另一个原因是这里安置着美洲地区最大的重元素聚变反应堆，通过发射恒温等离子体光柱为支撑行星护盾提供能量，因此也是行星护盾最主要的能源供应站。如果破坏掉这里的能源输入，那么关闭护盾就成功了一大半。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约翰尼走到停机坪上。

“我们还要去解救华雷斯城集中营一些被囚禁的联军盟友，与此同时，你要独自驾驶喷气机往高处飞，喷气机的性能足够让你飞到接近行星护盾的高度，所以就看你的驾驶水平了。”乔·本内特说。

“我们把碎片连接在喷气机的激光扫描器上，可以将能量汇聚成激光发射出来。碎片自身的能量和影响范围有限，所以需要近距离才能发挥作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阿特姆嘱咐道。

“真是难以置信，那么小个玩意居然有那么大用处，当我飞到足够高时，我只要许个愿就行？”

“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许愿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用，对它许愿，变成现实，虽然这只是神奇的许愿石的其中一块碎片——换成我就憋住浑身力气狠狠地许这个愿。”阿特姆摆摆手说道。

“这任务可不简单啊，别看这周围似乎没什么人影，但运河两岸都有黑刃团驻扎，他们安排了很多歼击型战机，只要他们发现你——”乔·本内特说。

“我知道该怎么办，相信我。”约翰尼说着转身登上喷气机，并进入驾驶室里坐下，他朝机窗的朋友们挥手致意，然后专心致志地系着自己座位上复杂的安全带。没有倒计时，约翰尼就启动了喷气机的航空发动机，开始起飞滑行，由于重量很大，它比一般飞机的滑跑距离要长，但最后还是沉重地离开地面，踏上了飞向高空的航程。

“最高指挥官，祝你好运！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当你到达空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看向机器碎片时，脑袋里可千万别净想着那些美女——”阿特姆望着喷气机升空，同样挥手致意。

从舷窗中看着向下退去的大地，约翰尼·琼斯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在联合国际军校培训班中，他经历了完整的航空兵飞行员训练，并通过了五级战斗机飞行员的考核。在第一次放单飞时，他也是这样看着离去的大地，突然发现自己喜欢这种俯瞰地球家园的感觉，现在，他真正意识到了家园的意义——约翰尼注定是要飞向蓝天守护家园的那个人。

欧米茄分队的临时宇宙空间站中，佩德罗·维尔修斯也开始组织空间站的工作人员响应行动，“好了，所有人——消息你们都已经听到了，那想法再疯狂也不为过，再冒险的计划也值得尝试。不管我们还剩下什么设备，都扔到行星护盾那里去。”

“佩德罗中校，抱歉，打扰一下。”一个拥有飘逸的金色头发的青年从背后走过来，“您已经见过我了吧。我是水星先遣基地救援任务特派员，凯尔文·格拉汉姆，负责星际前线的紧急物资运输。既然您说到疯狂的想法和冒险的计划，这方面我和我的队员们或许能帮上忙——”

“具体说说吧，但要尽快。”佩德罗回应道。

“我们从水星基地来这里所乘坐的运输船，具备电磁波远程遥控的系统，而且采用了新型的混合能源动力装置，运输船共有十艘，如果同时撞击行星护盾，释放出的能量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凯尔文从手臂上打开全息影像，显示出目前十艘运输船的状态和数据信息。

“什么？牺牲掉运输船？你们不是还要乘坐它们返回水星吗？”佩德罗震惊地反问道。

“我和紧急物资运输队的队员们年纪大多二十出头，出生于星际航行迅猛发展的本世纪中期，我们都是出生在太空中的一代——自我有记忆以来的日子，都是在水星基地压抑的隔温室中度过的，这次任务也是我们生来第一次返回地球，并亲眼看看我们家乡的样貌，所以我们希望借这次机会，为家乡再做出些贡献。”凯尔文接着说道。

佩德罗点点头，神情复杂地同意了这项建议。

筑梦兄弟会最初赶到地球的任务仅仅是为了保证时空的稳定性，关闭时空裂缝是其中最重要的任务，但现在他们也意识到时空裂缝是行星护盾外人类的危险源头。在地球行动的日子里，筑梦者们同样看到了世间的凄惨和悲凉，于是又陆续开展了治疗伤者病者、服务难民和追捕叛逃梦魇的行动。

此时此刻的纽特市综合救治中心里，来自超维度梦境的支援者们聚集在一起讨论刚刚约翰尼·琼斯的视频，在场的有小红帽、野兽王子亚当、贝儿公主、巨人捕手杰克·汉斯以及从纽特市边防墙侦察后返回的白雪公主。

“你们觉得那个指挥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我听说了陨石雨的事情，裂缝就是陨石被吸引到地球的原因，但现在他们要关闭地球表面的护盾，那样的话，时空裂缝还是会让陨石雨侵袭地球。所以，我们要尽快关闭裂缝。”贝儿公主说道。

“贝儿说得没错，但目前我们最优秀的巫师对它也是干瞪眼啊。”亚当·比斯特摩挲着自己粗壮的曲形犄角，用野兽般粗犷的嗓音说道。

这时，男巫奥兹突然从黑暗的角落里现身，他朝众人走过来说着：“也许，那不再是问题了。”

“奥兹先生，你有什么好消息吗？”小红帽问。

“也许有。我从翡翠城奥秘藏书阁的咒语阅览室取得了一个能缝合时空裂缝的咒语——尽管我个人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奥兹苦笑着说道。

在此一段时间前，超维度梦境，翡翠城奥秘藏书阁的咒语阅览室。为了寻找关闭时空裂缝的有效咒语，男巫奥兹将自己迫切的需求告诉了管理员南瓜杰克，然后南瓜杰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说：“我要你的翡翠宫殿。”

“你说什么？”奥兹皱着眉头反问。

“我这里有你要的咒语，而你刚刚问了用什么可以换取它。”南瓜杰克奸笑道。

“藏书阁管理员要翡翠宫殿有何用？”

“你没开玩笑吧？如今物质空间的生物所做的梦越来越复杂，让我们的梦境也跟着变化，很多世间的事物都出现在翡翠城。现在翡翠城里出现了好几家房地产经纪公司，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翡翠宫殿早已经被划入翡翠城的公有财产。”南瓜杰克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把它划分为几间公寓。”

“我无法接受……”奥兹感到难以置信。

“男巫啊，接受吧，我已经厌倦了物质空间的幼年人类在做梦时因为看到我而惊醒，他们认为我就像是万圣节那个愚蠢的南瓜灯变成了妖魔，但我不是噩梦森林里那种梦魇啊——住到翡翠宫殿里，日子能过得更平静安心一些罢了。”南瓜杰克接着说道，“况且啊，奥兹，你要翡翠城中心的房产有什么用呢？房产税那么高……相信你在绿野原找个小屋能过得更开心。”

现在，奥兹向兄弟会的成员们进述了自己丢掉翡翠宫殿的缘由，然后无奈地说：“于是，我带来了那个禁忌咒语，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个咒语能同时增强你们的超维度魔法能力，借此来压制时空裂缝下面那个装置的强大力场，然后帮助我靠近裂缝施展一些伎俩。”

“恐怕我们要尽快行动了。”白雪公主望向纽特市之上，漆黑的夜幕中闪起暴雨的雷电。

于是我们再次发起抗争、团结一致、赌上一切，因为这是我们最后的、最佳的机会，我们再次拾起信念，然而并非如此，这一切不会那么简单。我们只剩最后一次机会，心中仍有希望，我们默默地感受着希望，然后看着它迅速地破灭——

约翰尼·琼斯驾驶的喷气机继续爬高，航空发动机发出吃力的隆隆声，像在艰难地攀登一座高峰，但掉高度的现象没有出现，而且已经接近极限的一万米高度。约翰尼看到，外面蓝天的色彩正在褪去，天空黑下来，但太阳却更加耀眼了。

紧接着，约翰尼听到周围传来一阵让人头皮发炸的轰鸣声，即使带着通讯耳机也格外清晰，低头看看监视器，正见一排模糊的亮点从低空飞速跃起，那是黑刃团的歼击机编队，它们在后方迅速抬高，尾迹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在云雾里也隐约可见的刷状图形。

“指挥官，你后面多了四架战斗机。”爱德华在通讯设备里汇报说道。

“我看到了，但这些家伙追不上我——”约翰尼紧紧拉起升降舵，让喷气机以更大的马力升空。

“指挥官，别太自大。”爱德华提醒道。

黑刃团的歼击机编队逐渐逼近约翰尼，他们开始发射榴弹展开攻击，一枚枚热核炸弹在高空中瞬间爆炸，残留下灼热的黑色浓烟。约翰尼·琼斯熟练地驾驶喷气机从团团浓烟中迅速穿过，然后诱导两架黑刃团歼击机在混乱中相撞，火光四溅。

当约翰尼正得意地继续爬升时，一架黑刃团歼击机却突然从浓烟中出现。那名歼击机驾驶员用精密的手动瞄准系统确定了约翰尼的三维坐标，然后不假思索地按下了操控杆上的按钮。

等离子体激光从歼击机底部发射出来，随着一道刺眼的光线划过天空，那激光竟然击中了约翰尼所驾驶喷气机的右侧副翼——喷气机瞬间失控。

“约翰尼！”乔·本内特看着实时影像大喊。

“这……这不可能……”爱德华怔住了，他茫然地看着实时影像中的画面：喷气机上腾起黑烟，似乎动力系统也受到了损坏，整架飞机由于重力势能的高速转化而燃烧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坠落。

听起来仿佛外部的整个天空都在怒吼，超重像一个巨掌把一切渐渐攥紧。约翰尼·琼斯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有一种立刻逃离的冲动，但一阵虚弱使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想要开启逃生座椅的保险拴，但超乎想象的压强使他难以做出任何动作，他尽量调整自己的坐姿，吃力地转头看舷窗外面，从这里看不到发动机喷出的火焰，但外面空气已经很稀薄的天空被映红了一大片，喷气机仿佛坠落在稀薄的日光中。

最终喷气机旋即落入巴拿马运河湍急的水流中，激起高高的水柱，渐渐地沉到运河中，而喷气机坠落过程从始至终，约翰尼·琼斯都没能逃生。

“不！约翰尼！约翰尼！”

纽特市AHS大楼笼罩在时空裂缝的阴影下，电闪雷鸣伴随着暴雨倾盆而下，似乎在疯狂阻止筑梦兄弟会的反抗行动。亚当·汉斯以粗壮的后肢猛然跃至大楼顶端，将男巫奥兹安全转移。大楼下方的街区里，蠢蠢欲动的黑暗维度恶魔围住了早已经视死如归的杰克和白雪，杰克从腰带里拔出匕首，而白雪则持着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魔法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