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鸣堂听到这话都不知是该笑还是憋着,最后做出的表情十分不自然,直到敲敲门进屋见到周夏才缓和。
周夏抬起头,目光这才带了一点生人的活气,她眼巴巴的瞧着傅鸣堂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张开干裂的嘴唇:“二哥,你来了。”
“弟妹的娘家人在这里这么久,怎么都没给弟妹倒杯水喝呢,真是不仔细。”傅鸣堂笑眯眯的递上一杯茶水。
周夏只瞥了一眼,顿时便明白没有希望了,她整个人瘫下去:“二哥,流产之后不能喝茶,辜负二哥的好意了。”
“哦,我忘了,最近事忙,确实顾不上弟妹了。”傅鸣堂面不改色将茶水放下去,带着苍老痕迹却又依旧修长细直的手指稍一拨弄,茶碗便侧翻倒下,其中泛着清香的茶水顺着木质桌子的纹路滑下来,傅鸣堂扬了扬眉,不紧不慢道:“听说,弟妹给鸣延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可以让周家人收手,你也不再纠结时时的事情,肯就此停手,就是要回津海老宅居住是吗?”
周夏苦笑笑,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圆润光滑的落下来,洁白的床单泛起灰蒙蒙的泪色。
“黄山毛峰。”周夏仰了仰头,只觉得胸腔已经没有能力再让她声嘶力竭的哭闹,她便也只能苦笑:“大哥、你、还有鸣延,你们都最讨厌这种味道。所以二哥是不会帮我了。”
“你害错了人。”傅鸣堂平静道。
“就这样?”周夏挑衅般哼了几声,可一切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傅鸣堂没有半分变化,只是静静的坐着。
费尽心力在傅家坐了十年三夫人的位置,周夏也是到如今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融入这个家,除了无用的宠爱和有血缘关系的傅姓孩子,她发现没有再能证明她是三夫人的东西了。
可一颗不甘心还是给她最后的勇气“据理力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浮出眼眶:“二哥,我等了他十年,十年啊!”
“是啊,但是这十年我们并没有对不起你,时时更没有,她还是个孩子,反而,是你对不起她。”傅鸣堂平心静气,不怒自威,忽然想到什么又一股脑儿的松下来,似乎十分怜惜的叹了口气:“如果当初不是你凭空插进来,鸣延的妻子应该就是宗兰那个姑娘了。”
“可是她也害了傅惜时,她死了!”周夏咬紧了牙关低吼。
“是啊,如果是宗兰的话,死了就死了。”傅鸣堂轻飘飘的摇了摇头,很快又换上一副怜悯的目光。
周夏怔住了,终于感受到了绝望。
她未曾想过,此生竟还是柳宗兰将她压进谷底,即使她死了也是。
“弟妹,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本来也只是个意外罢了,还要越闹越大不成?得不偿失啊。是,你是等了鸣延十年才等到婚礼,论情分,论名分,理所应当是他对不住你,可是这些年他也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不是?就算没有,又跟我和老大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将他养大而已,又并非生身父母。我们没有支持你成为傅家的三夫人,但是也没有阻拦你吧?”傅鸣堂看似耐心的劝诫道:“连鸣延都只有一次犯错的机会,你都第二次了,大家也没有把你逼到死路,已经很宽容了,弟妹你说呢?”
“二哥,你是绝对不肯帮我了是吗?”周夏低着头道:“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长房究竟有什么好,大哥的身份难道不是压得你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说好听了是养育之恩,说难听了……”
“说难听了怎样呢?”傅鸣堂歪头轻笑笑:“乱世之中,有个保命的机会已经是恩德了,老大肯给,我就敢接,再且说了,没有老大的施舍,你也见不到鸣延了是么?”
“原来仅仅是这么个道理,倒是我想的复杂了。”周夏弯了眉眼掩面哭泣。
谁知头顶上方却又传来改变:“长房不好,整个傅家、自打被老爷子掌控之后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片,或者,便是荒淫无度,血雨腥风。但是,时时是干干净净的一个。”
“二哥是觉得大家都脏了。”
“是啊,老宅,如何不是算作个笑话呢。鸣延拼尽全力要逃离的地方,你跟他在一起十年却非要把他拉回去,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二哥给我想个解决办法吧。”
“你和鸣延离婚吧。”
周夏猛地抬起头,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
傅鸣堂还在滔滔不绝:“你好歹和鸣延做了十年夫妻,傅家不会亏待你,离婚之后呢,你可以带走两个孩子,随你挑选。当然,无论哪一个孩子抚养权归你了,他身上到底还流着傅家的血,所有抚养费以及成年后要工作都可以得到傅家的支持,除此之外,离婚当日傅家给你一千万,每月生活费一百万直到你再嫁为止,傅家不会阻碍你,或者说,你后悔了,想要回来,傅家也给你机会,反正鸣延看这样子是肯定不会再娶了,你们还可以复婚。”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夏猛地惊叹出声。
傅鸣堂却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似只是在说着一件平淡日常的小事。
“我说了,你害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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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辞头一次这么早从公司出来,连带着身后异常兴奋的朱文青和温文尔雅的左峤一起上了一辆车,然而离开公司却不代表下班,上了车也不是往家的方向去的。
朱文青提上了棍棒,看着高辛辞有些烦躁了,左峤很尴尬的咳了咳。
“辛辞,这是最后一个了,你可以稍稍安心了。”左峤安慰道。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时时好点儿了没。”高辛辞望着窗外眉目忧愁。
左峤和朱文青都没话说了,直到到了抓人的场地,是个很乱的酒吧,魏家有时候对自家手下的生意管的太松泛,到如今蕴意城的酒吧都成了远近闻名的“乱世枭雄”聚集地,每天都有喝大酒耍酒疯的事情出现,周家的最后一位也就在此处了。
高家抓人向来是十分轻松的,不出五分钟已经离开了卡座,人消失的悄无声息,绝望的闷哼掩盖在众人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之间,高辛辞静悄悄的准备离开,可是忽然心里好像被什么呼唤了一样,不自觉的回眸,竟就让他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默读?”高辛辞小声的念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