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人去找澄澄了?跟寒家也有关系?”我问。说实话现在心里已经没什么着急了,更多是疲惫。
澄澄和露露的感情没那么深,但也绝对算稳定,都不是孩子了,无论是为了感情还是联姻都会好好过日子,这不也好几年过去了么,年纪差不多都该想着结婚要孩子了,结果现在又跳出一个陆家,恰好戳在了澄澄心坎上。
一个穷困时不见踪影,富裕了统统跑出来做伥鬼的家,其实穷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拖后腿也就那个样子,最令人难过的是澄澄已经接受了自己傅家人的身份,接受“附属于”的名字,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掌家,打败所有自认为高高在上的,成就了他自己,偏偏陆家出现、会让他想起曾经的不堪,会让他发现、无论做多少努力都改不了出身,他依然是个低劣耻辱的私生子,母亲一家被父亲亲手关进监狱的私生子。
我也曾想过,只要一辈子不再见他们,澄澄也能好些,可惜澄澄能忍住不理他们,他们总有出狱的一天,六年了,罪轻的那批该缓过神儿来了,哪有不上门“致谢”的道理呢。
我知道自己永远没法和澄澄感同身受,我认为他是痛苦的,所以一再纵容,给他自由,却忘了一个孤独的人孤独了那么多年,他仿佛救不了自己。
甚至,还有可能会伤害别人,更甚是亲近的人。
高寒熵轻轻搭了下我肩头便收回:“夫妻两个小打小闹不是大事,最重要的、别让他跟辛辞较劲,侯家的当和事佬呢,或许正是因为都忙,才没一个抽出空来跟你说。”
“这事儿还跟辛辞有关系?”我更犯愁了。
高寒熵点了点头:“商界嘛,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叹气:“知道了,谢过高总,我会解决的。”
高寒熵笑而不语,扬了扬头让我去开另一个箱子,我去了,看了也是人,这个不大熟悉,琢磨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魏德浮身边的秘书。
“这是第二份,我给它取名叫——暗度陈仓。”高寒熵为我展示,走近了敲了敲人额头。
区别于澄澄的那个舅舅睡得跟死猪一样,这位再清醒不过,正瞪着眼睛惊恐的瞥人,眼珠子都带血丝了,嘴被塞得严实,最多只能呜呜的发出一点声,这箱子好像还是隔音的,没打开之前我还真没感觉到什么动静,不得不感叹得罪了高家的真是不好过,高寒熵哪怕被辛辞逼到这种地步了,收拾一个小世家的核心人物还是这般容易。
我掩着口鼻,感受到这箱子里有点过分腥臭了,高寒熵也是,关人就关人,干嘛拉撒也不放出来解决呢,多大仇多大怨能狠成这样?
哦,他是送给我的礼物,那看来是我的仇了。
我叫了几个亲信进来,让连着箱子带去后院的水龙头下冲洗干净,若临江真出了事,我要带着这么个玩意回去,总也得让没有异味,省的被人注意到、专门检查,一开箱可就热闹大了。
我转头等着高寒熵的说法,这次他却沉重的摇了摇头:“很可惜,傅总,这件事就得您亲自去查了,我被勒令不许透露。”
我听这话就笑了,这世上能命令高寒熵的还有谁啊?于是转眼就笑眯眯的问他:“高总不是说您很久没有回临江了、诸事不知么?”
高寒熵一怔,转瞬也笑:“傅总就别拿我打趣了。”
“表哥还说我跟你生分,你现在这不又一口一个傅总的叫上了,礼物也看了,我也满意,不如谈谈回礼吧,亲兄弟、也得明算账的。”我拍了拍人手背,招呼管事的把陆家舅舅也带下去,返回到方才的小桌上去斟茶。
高寒熵也忍了,品了两口放下便道:“我如今儿女双全、合家安乐,就只求一方净土,安稳便好。”
“怎样才算安稳呢?”
“大概就像当初的五爷那样吧,高家旧部诸多,总要有个稳住他们的定海神针。”
那就是颖都了,的确,高家虽说大多都是聪明人,但总有冥顽不灵的,想着既然能有五十年的五房共治,他们继续坚持对抗,说不准自己还有机会,权力真被辛辞都收走了可就彻底没希望了,若能留下高寒熵,到人最不识相的颖都去,那便既给了他们指望也让辛辞悄悄放下一把刀,底下人争权总是先从位低的领导开始的,高寒熵会是个坚固的靶子,不会断裂,还可反击。
权柄下移,总比“消失”二字好。
“你不会一辈子留在津海,就是为了傅家,为了你家小少爷,跟辛辞说和吧,他对你真是无可挑剔的。”高寒熵颔首道。
我浅笑,两头捡好处,招揽了我,来日到了辛辞面前也有好话说,他原先是个挺骄傲的、也不会服输,眼下真是接了丈夫和父亲这两个责任,不得不现实一点、低头了,倒也感人的很。
“我尽力将最好的返还给表哥,只盼将来若有再见之时,我们还是亲戚。”我倒了热茶给他,今晚上这事便就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