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孙晓山继续安慰小女生,“你坐这个桌子上,”说着,孙晓山把小女生安排到靠墙的空座位上。小女生被安抚好了,画室里慢慢安静了。
下课后,孩子们的爸爸或妈妈来了,他们查看孩子们画的看,并询问孙晓山孩子们有没有犯错,孙晓山十分夸奖孩子们,夸孩子们画得认真,有长进等,孩子们和家长,一起向孙晓山表示感谢,礼貌地说“再见”.
我也夸孙晓山说:“你真了不起,真得很像一位老师。而且,你很有耐心,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好脾气。这些孩子吵起来真得好凶、好吓人!现在,孩子们走了,一下安静了!”
“不过,是孩子们改变了我,我的脾气现在好多了。你没看过我对我爸,哦,我还是不说了。”
这是孙晓山第一次跟我说起他爸。
“你爸?你从没说起过你爸。”
孙晓山说:“是,我没说过他。其实养男孩没用,我说的是真话。”
我问:“为什么这样说?大家不是都喜欢男孩子吗?”
“我自己是男的,我知道,养男孩真得很没用,我对我爸就没有感情,我爸对我也一样。”
这样的谈话我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我却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我想听孙晓山继续说下去……
“我妈妈去世时,我给我妈妈穿袜子,我足足用了半小时,我也没能为我妈穿上袜子,当时,我流泪了,恨我自己是男孩。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养男孩子没用!结果,我自己的孩子也是男孩!没用的。我没指望他养我老。”
我这个时候反驳孙晓山,等于自找苦吃,虽然我心里知道有的男孩要比女孩心细。
“我爸住院已经三个月了,估计活不过这个月底了。”孙晓山说完,突然又说:“我一次也没去医院看过他。”
“为什么?你这样有些说不过去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知道我很过分,但我就是不想去医院看他。”听了孙晓山的话,我感觉孙晓山作为儿子,未免有些不尽孝道。同时,我能体会作为老父亲,有多么希望儿子去看他、照顾他。
如果不知道孙晓山父子的关系,我也就不会为这件事放心不下。于是,第二天,我买了一箱牛奶和一筐水果,打电话给孙晓山,要他和我一起去医院看望他爸爸,我故意说我不知道他爸爸住哪个病房,我想让他去看他的爸爸……
我知道我多管闲事,自作多情,可是一想到孙晓山会因一时的任性,抱憾终生,我想帮他……
城市比较好的医院就是中心医院,我去了查询台,很快,我找到孙晓山的父亲,见过孙晓山的老父亲,感觉不像孙晓山说的那样,老人家很硬朗,说话也很麻溜,询问之后,得知他老人家能吃、能睡,身边一个陪护也没有,完全能自理,感觉比外面的老人家都健康。
我说:“孙晓山代课比较忙,让我替他来看望你。”我想我这样说,是想让老人家知道他儿子是在意他的健康,再则,我也表露出我是在画室学画画的。
老人家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句话也不多说了。唉!难怪孙晓山不愿说起他爸,一个很奇怪的老头……
我离开医院之后,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一是孙晓山没有我想象中善良,父亲住院三个月,竟然一次也不去看望?他能做益工,却不孝敬自己的父亲,我帮他,他还......二是我自讨没趣,同情心泛滥,多管闲事;三是老人家不尽人情,原本很硬朗,能吃、能喝,一听自己儿子的事,立即装死,不说话,甚至我离开时,连一句话感谢、礼貌待客的话也不说。
三天后,孙晓山特意打电话给我,说他的父亲死了,已经火化了……
这太突然!虽然我感到疑惑,但我更多是无话了,我无话可说。
再之后,我没再去孙晓山的画室画画了。
人活在世,什么事也可遇到,但这段不愉快的相处,对我来说是很少遇见的,我更多的是无语。虽然是满心的疑惑,但我也不想求解答。
不过,我为有这次的体验,也有了新的结论:不是自己该承担的事别去做。即别人没让你做的事,你别自讨没趣,自己去承担,你承担不住!
不过,想起孙晓山这个人,我会想好长时间,因为我所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他会让我想很多,很多......但我选择不去想!
但是,人就是这样,越是想忘记,却难以忘记,因为经历过,参与过。所以,我偶尔还是会去想:
“他和他父亲是如何相处的?他父亲究竟死了还是没死?他的父亲那么硬朗,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他为什么如此狠心,如此轻意地说出“火化了”的话?而他给我的最初影响就是那么向善,牺牲自己的金钱和时间,做益工?他和他父亲有多大的仇和怨?哪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会对来他画室画画的人热情说教,他能为流泪的小女生抹干眼泪,却不能对自己的老父亲尽孝道吗?他是有一个人的双重性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