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维持着太子的气度,“先生不用焦急,慢慢思索即可。”
随后面朝那几个垂头不语的门客,温言道,“不必沮丧。事已至此,后悔无益。”
“此事不成,乃吾规划不周之过,与诸位无关。”
“诸位为我奔走,本自劳累,且去休息吧。”
“那几个小人,既然已经侥幸逃脱,一击不中,想必是再难得手了。”
“吾愿与诸位一道,戮力同心,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既然这几个小人不可得,吾该如何自证清白?”
“殿下!”刚刚还在喘息流汗且沮丧的门客们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殿下不以我等,行事差错而有所责怪。臣等敢不效死!“
一时间,大殿上竟然充斥着悲壮的气息。
殿外突然有车声粼粼。
随后是王破中气十足的声音,“某等回来了!”
“幸赖殿下英明神武,某与张贺用命,对付一个小小江充,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哈哈!”
“咦?尔等为何都哭丧着脸?要像某学习啊,只有笑口常开,功夫才能日益精进!”
“大家都乐起来吧!某擒获了江充,想必太子殿下不吝赏赐,今晚某做东,大家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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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快步步入殿中,此刻诸位门客早已退下,整个殿中空荡荡只剩下他们两人。
“父亲!儿幸不辱命,已经生擒江充而回!”
刘据抬头看着刘进,缓缓地道,“进儿回来了啊。”
“擒获了江充,很好。”
“只是事情可能有变化。“
刘进一听,心里就是一凛:事情有变化?还能有什么变化?我还没说我这边有变化,韩说被我亲手宰了呢?
于是自己的语调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儿这边事情也有变化……”
刘据听闻此言笑得更苦,“那你先说说你这边的变化吧……”
“儿在宣称江充等人应收捕下狱时,旁边的按道侯韩说质疑儿等使臣身份有诈,拒不奉诏,万般无奈之下,儿臣只能杀了韩说!”
听完此言,刘据反倒是像卸下了什么包袱似的,“确定死了?”
“确凿无疑!儿臣亲手所杀,尸体放在马车上,和活捉的江充一起带回来了。”
刘据长舒一口气,“死的好,死的好啊……”
刘进看见自己的便宜老爹还在这里长吁短叹,不由得大为发急,“父亲!事到如今,时间宝贵!”
“按道侯身死是一个意外!这种时候我们得抢先去甘泉宫,赶在这件事闹大之前和天子说清楚,咱们被栽赃巫蛊之事,纯粹是江充小人作祟!”
“不然等到按道侯身死这件事被闹得沸沸扬扬,咱们的立场就被动了!”
“现在就是要赶时间,要快啊!”
由于心神激荡,刘进这几句话说的又快又急,调门又高。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回响着“要快……快啊……”的声音,显得分外古怪。
刘据微微叹息,“进儿,你所言甚为有理。”
“吾何尝不想快一点,和你祖父解释清楚呢?”
“只恐怕是来不及了……”
他苦笑着虚指已经退下的几个门客,“他们去抓捕御史章赣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章赣居然和韩说一样拒捕!”
“他们拔刀砍伤了章赣,但居然让这个贼子负伤逃脱了!”
刘进听的呆了,喃喃自语,“可是章赣应该是个文官吧……”
刘据此刻终于显现出血脉中应有的一丝暴戾,他一拳砸在案上,“正是!”
“可恨他一介儒生,居然能够忍痛负伤逃走,而吾的这些门客,居然追之不及!”
“可恨呐!”
刘进目瞪口呆,此刻他真想对着外面那群门客说,哥们你成心的?这不是坑爹么?
你们多个打一个,居然还能让人家空手逃了?
居然还追不上?
突然想起还有一人,刘进连忙问,“那剩下那个贼子,黄门苏文呢?”
“别提了”,听闻此人的名字,刘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贼子倒也奸猾,他和章赣住处相距不远,听闻章赣受伤,他直接就溜了!”
“那时候我们的门客还没来得及到他的住处呢!”
刘进这回是真的目瞪口呆了:本来计划好的四个人一个不落地绑回来,到时候就任由他便宜老爹搓圆搓扁;
可没想到现在是四个人总共就活捉回来一个,一个横死,剩下两个都脚底抹油,毫发无损!
刘进突然福至心灵,“那俩人逃了之后最有可能去哪里?”
刘据声音变得飘渺而空洞,
“应该是,甘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