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行到江充的面前,对王破道,“把他口中的东西摘下来。”
王破恭恭敬敬,“唯!”
随即听到“唾”的一声,原来是江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刘进吐了一口唾沫!
王破听风辨位,立刻挡在了刘进的面前,生生地替刘进受了这一“充之吐息”!
王破勃然大怒,“姓江的,你这卑贱的小人,死到临头的猪狗,居然还敢对太孙殿下大不敬!“
江充仰天长笑,”太孙殿下就很了不起吗?我在赵国时,赵太子刘丹,不过是一只会和父亲的妃子通奸的粗浅蠢物,赵王刘彭祖,也不过是一个年老昏聩的傻子罢了。”
“他俩违法乱纪,我江充尚且能够检举揭发,太子又比赵王父子高贵在哪里呢?”
“难道我江充就不能吐太子口水,揭发他的不孝吗?”
“江充。”
这回是刘据开口,仍然是不急不缓的声线,倒也符合监管天下多年的气度。
“你我心知肚明,且不论赵王父子是非,让你在我面前卖直。我只想知道,你我之间有何嫌隙,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我父子!”
江充不笑了,直勾勾地看着刘据。
“无论我说不说,今天你都要杀了我吧。”
“是。”刘据承认的也很爽快,毕竟在搞出这么大阵仗,,想要诱骗江充,说坦白从宽,人家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信。
江充仰起头,“既然我就要死了,那么说出来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出生在赵地,妹妹后来成了赵太子刘丹的宠妾,我也成为了赵王的座上宾。”
“本来我以为我的一生就是如此了,没想到刘丹只因怀疑我泄露了他的隐私给赵王,就要抓捕我下狱!”
“幸好我溜得快,只可惜我的家人尽遭毒手!”
“从此我就明白了,唯有权力,方能行事!”
“六百石不够扳倒赵王,那么二千石够不够?二千石犹有不足,那么万石够不够?”
“我仓皇逃来长安的那一日,就下定决心,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说着,江充快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刘据听的心惊,连忙打断他,“赵王父子行事荒诞,你揭发也就罢了。我自问行事无差,为何你还要离间我父子感情?”
江充冷笑,“我蒙天子宠信,天子行事多酷烈,我欲迅速晋升,当以何行事?”
刘据沉吟,“但酷吏多伤无辜……”
江充继续冷笑,“天子何尝在乎?彼若欲成一事,必然靡费万千,但以成事迅即见效为能。吾欲出人头地,若断事力求分明,得等到猴年马月?”
刘据面容恼怒,“所以你为了升官,不惜造谣中伤我……”
江充微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是的,吾行事愈酷烈,则天子愈喜,不出三年,而得佩银印青绶矣。”
“吾素知太子宽厚温良,太孙英明神武,那又如何?天子只相信他自己,难道太子真的以为是吾进谗言,天子就会相信么?”
“那是因为,天子内心认定了太子您一定会这么做的啊!”
“于是每次只要吾在天子耳侧说,‘太子有不法之事’,天子必定相信。很可笑吧,所谓威服四海的雄主,居然都不能识破这小小的谎言!”
江充哈哈大笑,显得极为畅快。
刘据脸上的肌肉不住地颤动,显然是被江充这一番话弄得气极,“江充!单凭你刚刚叙述的离间天家感情,便死有余辜!”
江充微笑,“那请问太子殿下,欲用何刑?”
“你的罪行骇人听闻,一刀捅死怕是便宜了你。孤意已决,就用这火,把你和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巫师,一道烤了!”
熊熊烈火被点燃了。
有袅袅的烟向青天盘旋。
火苗开始舔舐江充诸人的衣角,那些胡地的巫师开始禁不住地大声惨嚎,闻见自己皮肉的焦香,更是声泪俱下。
在那其中,只有一道歌声,显得分外突兀。
“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