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倒是跟我谈起了围棋搏杀?真是可笑!”
刘屈氂养气功夫极深,听了这话却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哦?那你说说,太子昨天占据武库,释放囚犯,攻击我府邸,这放到围棋上,算是妙手啊,还是俗手啊?”
中年男子仍旧是粗声粗气,“别看太子那一方看似动作迅猛横冲直撞,要我说,他从抢武库武装囚犯,到攻进你的府邸,也算得上是‘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了!倒是真的有几分霍去病的意思!”
刘屈氂摇头叹气,“李广利呀李广利,你知道为什么你不如卫霍吗?”
李广利不服气,“为什么?”
刘屈氂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另外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围棋吗?”
李广利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我怎么知道?”
刘屈氂不紧不慢,“这围棋哪,就如时局一般。有的时候,你之前下的几手随手,却往往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突然变成妙手了。”
“所以我呢,就一直喜欢做一个没事干,下几手随手的人。”
“你说太子横冲直撞,风风火火,是有数的妙手;”
“依我看,就算他是横冲直撞的苍龙又如何?随便动几下,他就被缚死了。”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禀告将军,门外有人点名要见丞相!”
刘屈氂微笑着落下一子,“你看,这随手不就来了吗?”
李广利好奇地伸过头,却发现自己的一条大龙已经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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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跪下,竟是刚刚在长平观粗声恶气地使者。
“禀丞相,天子让我来前来召太子入宫对质。”
刘屈氂若有所思,“哦,现在甘泉宫中,都过去了哪些人?”
“有苏文和章赣,他俩诉说太子矫诏,逮捕江大人和按道侯;您的长史后面又跑过来,说太子擅开武库,攻打丞相府,意图谋反!”
“天子震怒,说绝无此事,又问您在太子进攻的时候如何做?长史说您封锁了太子进攻的消息,天子说您不如周公远矣!”
“不如周公,不如周公……”刘屈氂若有所思,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居然想让我行周公诛管蔡之事吗?天子居然狠心如此!”
李广利在一旁听的一脸茫然,“天子这是要杀太子?还要让你来杀?”
刘屈氂收敛了笑意,“天子和太子本为骨肉至亲,我们做臣子的怎敢妄言离间天家感情?”
“至于周公诛管蔡之事……如果没有见到天子明文下诏,你和广利都不得多言!独不见魏其侯旧事吗!”
来人和李广利都恭敬地应了一声。
刘屈氂转而温言,“你母亲最近身体可好?”
来人立刻再次俯身,“感怀大人挂念。自从大人出资雇了医师给我母亲看病后,她身子骨已经大为好转,今年能踏花游春了!”
刘屈氂含笑,“起来吧。相遇也是缘分,五年前回乡探亲之时既然遇见了你,身为同乡,互相帮助自然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没想到,自从推荐你进了绣衣使者,跟了江充之后,居然还有相见的一天。”
使者恭恭敬敬地施礼,“大人和江大人都教导我了许多,晚辈铭感五内。”
“只是大人,太子是真的反了吗?晚辈在甘泉宫中,听说江大人被矫诏逮捕,生死不明,又听说连大人您的官邸都受到太子的攻打,于是来的一路上,基于义愤,我就各种宣扬太子谋反!”
“反正太子和您,还有江大人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晚辈心想,反正已经是恶了太子,索性恶到底好了。只是不知道晚辈这一唐突行为,是否会影响到大人的计划?”
刘屈氂放声大笑,“宣扬的好,宣扬的好啊!太子谋反,是真是假?真既是假,假亦为真。且不说太子他本意就是谋反,就算他的本意只是来收拾江大人和我,三人成虎,积毁销骨,那也是真的谋反了!”
使者更加恭敬,“晚辈明白了,只是天子要求我去召见太子入甘泉宫对质,这件事……”
刘屈氂板住了脸,“现在太子开武库,征召囚徒,你的江大人生死未知,你还想着飞蛾扑火吗?保存有用之身,方能行更多方便之事啊!”
使者低声,“不敢。但是晚辈要怎么跟天子说呢?”
刘屈氂叹气,“你跟着江大人的时候,江充就没教过你谎言的艺术?”
使者更加不好意思,“江大人一向强调要用证据说话……”
刘屈氂面色严肃,“那今天这课,我来教你!”
“不要去长安城了,如今长安城内,太子势大,形式混乱,你进去可能有性命之虞。我这是为你好。”
使者感动地,“大人……”
“你就直接回甘泉宫,和天子说,苏文,长史所言皆为事实,太子开武库,释放囚犯,攻打丞相府邸,谋反之意,昭然若揭。既然天子想让我当周公,那么就让他速速降诏,坐实此事!”
“至于长安百姓口供之类的,巫蛊桐人尚能作假,口供你还不会编吗?这个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