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一看大事不好,估计太子多半是不愿意来甘泉宫解释之前的情况了。”
“但是微臣还是想最后一搏。毕竟为陛下尽忠,是臣的本分。”
“臣冒死潜入未央宫附近,结果发现那帮囚徒成军之后,在长安城大开杀戒,肆意妄为!”
“微臣见势不好。慌忙从死者身上扒下衣物,往自己脸上抹血,躲在成山的尸首中,才没有被他们抓到!”
“等到那股军队去劫掠其他地方,微臣这才星夜兼程地赶回来,就是为了将这第一手消息报告于陛下,以求报答陛下提拔我的恩情啊!”
刘彻看看他明显不合身的衣衫,那些破破烂烂的地方,身上的血痕和尘土,不由得为之动容,“起来吧!”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哪!”
“谁料我精心培养那么多年的儿子,到头来反不如一个绣衣使者忠心呢?”
使者站的笔直,用力抿着嘴唇。
他在心里提示自己,不能笑!一方面暗自赞叹,丞相简直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说什么陛下就信什么……
另一方面又不由得开始佩服自己的急智,果然自己决定去长安城还是正确的,弄一身不合身的农家衣衫更是神来之笔,这陛下真的是要供词和证据两相对应的……
突然,耳边响起了刘彻漫不经心地声音,“那你此去长安城,有听到江充和韩说的消息吗?”
使者把面孔绷得紧紧地,“微臣没有见到江大人和按道侯,也没有见到他们的尸首,但是有听见传闻说两位大人已经……死于非命。”
刘彻叹息,“都起兵了……和这两个人有仇,杀了祭旗,可以理解。”
随即宣布,“让殿外的霍光,金日磾进来。”
二者自从丞相长史来之后就一直处在待命状态,此时进来,使者偷瞟了一眼,霍光的神情略微有些憔悴,金日磾则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也对,毕竟金日磾归根结底是匈奴的后代,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可以,可是霍光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此时刘彻的声音响起,虽然还能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但是任凭谁都能听出声音中的滔天怒火,“朕的好大儿,霍光你的便宜兄弟,起兵造朕的反了!该怎么做,你们都议一议吧。”
霍光心神巨震!
同时也很想哭,我和刘据连半毛钱的血缘关系都没有,真是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
但是天子发话,不得不回答。
霍光努力把自己的身躯缩到最小,“陛下前日说要太子来殿中当面对质,今日又说太子谋反,敢问这几天,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彻朝使者努嘴,“你问他。”
霍光看到满身血污,衣衫破烂的使者,登时噤声。
使者倒是冲霍光笑了,“霍大人,太子在长安城中占据武库,释放囚徒,武装成军,并且攻打丞相府,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释放囚徒,他居然还释放囚徒!”不知道这句话哪里突然戳中了刘彻的神经,他暴跳如雷,“上一个胆敢在长安城内密谋释放囚徒谋反的是谁?”
“是韩信!”
“淮阴侯都没做成的事情,朕的这个儿子做到了!朕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霍光和金日磾面面相觑,两个人这下都默默垂头,不发一言。
刘彻在殿内踱步,越踱越快,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丞相没死吧?”
使者摇头,“都在传言,攻打完丞相府后,那些囚徒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丞相,应该是逃了出来,只是具体的藏身位置不太清楚。”
刘彻一声冷笑,“这老狗跑的倒快,不过也省了我不少力。”
“霍光,我做如下部署你记录一下!”
“既然武库已经被太子控制,那么敌人的箭矢和武器在短时间内应该很充足;让丞相尽快搜寻城中牛车作为盾牌遮蔽,注意太子军的远程打击;目前我正在调集北军和三辅近县兵,但是需要时间,因此丞相在兵马没有集结完毕之前,不要与太子军短兵相接,避免士兵多有死伤;紧闭长安所有城门,不要放走一个太子的同党!”
“告诉刘屈氂,既然他是朕的侄子,打赢这场仗,他就是这个时代的周公!”
“至于太子,他的行径,比管叔、蔡叔更加可耻。”
“朕宣布,朕已经没有这个儿子了。”
“如果刘屈氂还是有所担心,就把玺印,诏书,一并给他!”
“让丞相长史亲自给他,这回他总该放心出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