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兴高采烈地下楼了。
此刻的都尉早已不复刚入城时的神气:他的胸前有一道划痕,划痕很长,深可见骨,左臂上插着一只羽箭,这严重地影响了他的灵活。他的右腿在往下滴血,应该是刚刚一柄长戟开的光。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一起冲过来的士兵了。
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水,流进他的嘴里;这使得他张嘴时显得分外瘆人。
他一刀又砍翻了一个,正欲继续往前冲,突然感到脚步停滞下来。
他低下头去看,原来是守城的士兵中,有一个悍不畏死的,舍弃了武器,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左腿!
都尉怒吼着,想挥刀直接刺下,却发现,这柄刀因为砍了太久,居然已经卷了刃。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调转刀的方向,使用刀背猛拍那个士兵的胳膊!
士兵痛的大声惨呼,但是硬是不肯松开抱着都尉的手!
都尉宛如深陷泥沼,动弹不得。
又一个士兵冲上来了,这回抱住的是右腿……
人数越来越多,都尉干脆胡乱挥舞手中的刀,凡有所击无有不中者。
但是架不住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于是当刘进再次见到左辅都尉的时候,他见到的是一个满脸乌青,披头散发,身上还在往下滴着鲜血的壮汉。
“身上的伤口我能理解,被揍得满脸乌青是咋做到的?”刘进感到费解。
王破挠挠头,他这次又没赶上围殴左辅都尉,正在懊恼,“大伙围攻他的时候是一拥而上的,那家伙就拿着刀背一阵乱拍,不少人都受了伤,等到被逮到了,大伙都寻思,先揍他一顿聊表心意。”
刘进走近左辅都尉的身边,这家伙仍然高呼“杀贼”不止。
“我本天潢贵胄。怎么就成了贼了?”
左辅都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丞相亲自展示的诏书,太子谋逆,征调三辅县以击之!”
刘进微笑,“我猜他还给你们出示了符节,那符节和真正的符节很像,只是在第一重牦尾上,加饰了黄旄,是也不是?”
都尉的表情一下僵硬了。
“我猜他还给你们看了另外一张诏书,上面写着因为太子谋逆,特地更改符节形制,是不是?”
都尉没有答话。
刘进派人把自己这边的符节拿过来,纯红色的牦尾不含一点杂质。
“这个你熟悉吧?这才是真正的符节。”
都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口中的丞相与内侍苏文有勾搭。天子驾崩之后,仰仗苏文,刘屈氂想矫诏是家常便饭。”
“但是仓促之间做不出来符合礼制的符节,只能先拿黄色的牦牛尾滥竽充数,再拿一张虚假的诏书证明一下自己的可靠性。”
“你也是一个聪明人,怎么犯了如此轻信的错误?”
许久不见都尉回答,原来是一时间又羞又恼,晕了过去……
长水校尉上来了,轻蔑地瞟了一眼晕过去的都尉,“这位也是傻,连个真假符节都分不清楚。”
“进城的这一波都结束咯?”
“杀干净了,我一个个去检查补刀的。”
“你的部下疲惫吗?如果此时要他们再去城外冲锋一波,能干掉多少刘屈氂的叛军就干掉多少,小伙子们会拒绝吗?”
长水校尉发自真心地笑了,“殿下哪里话。”
“再冲一百回都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