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墙。
城墙上骑兵施展不开。
这是左辅都尉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直城门通未央宫,这条大道修的宽又阔。骑兵可以在上面轻松提速。
他甚至开始怨恨起修路来:如果路面能修成豆腐渣工程该有多好,骑兵冲不起来,自己就不需要如此狼狈。
一行人拾阶匆匆而上。
迎接他们的,是对准的弓箭,是刀上雪亮的光。
李秋站在他们的面前,神情似喜似悲。
“都尉,投降吧。”
“刘屈氂才是真正的叛徒,他勾结内侍伪造诏书,想要另立新君,调集你们前来,你们就是炮灰。”
“天子已经宾天,太子即将登基,皇孙亲自带兵到此,你们是逃不脱的。”
“我已经和殿下说了你当年怎么在匈奴的包围中救出我们这一队兄弟的,刚刚你的表现,殿下也是看在眼里,对你的勇武也很是赞赏。”
“如果你能倒戈来降,仍不失……”
李秋话音未落,左辅都尉的刀光已至!
他匆忙拔刀抵挡,只能听见都尉嘶哑的嗓音,“丞相给我们宣读了诏书,我也看到了符节……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又劈下一刀,这一刀势大力沉,“都是真的!”
李秋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中已经满是怜悯,“诏书不一定是真的……”
“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左辅都尉惨笑,“不是真的,京兆,冯翊,扶风的县兵会心甘情愿地听候调遣?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他每说一句话,就是兜头一刀。李秋本身力气就不如都尉大,挡了几刀之后感觉气力隐隐有点衰竭,匆忙跳出圈子,喊道,“放箭!”
都尉耳边传来破风的声响,他歪了一下头,箭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没入了他身后的士兵体内。
他听见了背后士兵的惨叫,以及其他士兵惊慌失措的声音,“都尉,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做?
他俯身弯腰,从已经战死的士兵身上撕下来一块衣襟。
然后将这衣襟,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的手上,再和手中那柄环首刀连接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
他用牙咬了一下,死结打得很牢。
“兄弟们,很抱歉,是我判断错误,把你们带到如今这般田地”,他开口说话,嗓音比之前更加沙哑,“现在看来,咱们可能是要葬身于此了。”
“不怕”,后面有士卒出了声,“只要是都尉大人带领着咱们,我就不怕!”
“好!”都尉心中豪气顿生,“那我就再带你们冲一次,冲到皇孙面前,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和太子一起,起兵反对天子!”
以他自身为箭头,左右沉默着上来两个士兵,护住了他的两翼;其余的士兵,这三人的身后,一行人闷着头向前冲。
时不时地,有士兵倒了下去,也许是被守军的长戟,划破了胸腹;也许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羽箭,射中了他们的额头。
跟在都尉身后的士兵数量越来越少,但是只要都尉两翼出现了空缺,总会有士兵沉默地从后排站了出来,然后默默地补倒刚刚人倒下的位置上。
都尉浑然不觉,此刻的他仿佛化身成了一柄攻城凿,只知道往里面不停地凿,凿,凿。他感到疑惑,似乎敌军无穷无尽,但是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神妙的境地,仿佛有个声音在清晰地告诉他,“你一定能杀穿整个军阵,杀到皇孙的对面。”
刘进就站在塔楼上,凝视着这个犹自酣战不休的壮士。
扭过头来对王破说,“这真是一个勇士啊!”
王破越越欲试,“殿下是想招揽他么?某可以试试,在不伤害他性命的情况下将他擒获。”
刘进摇头,“我只是感叹,为什么李秋已经把事情说的那么清楚,他还是不信呢?”
“你若是见猎心喜,的确可以去会会他,但是要当心,不要让自己受伤。”
“至于伤不伤害他的性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