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长安县境内,各色马车便多了起来,就连路边的贩夫走卒穿着也是干净整洁了起来,官道两侧的酒馆食肆也是人来人往,一派富足之象。
再往前行出大约十五里后,酒馆食肆陡然消失,目力所及就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及平原上矗立的那座巨城——上京城。
上京城四面城墙长均为三千丈,高约十丈,由四大瓮城、内城、皇城、宫城四部分组成。
又行出五里左右便是佑安门所在的西瓮城,瓮城作为上京城的附属城,其面积远超普通瓮城,已有一方小县城大小,长有三百丈,高有六丈,于西面开辟城门,上书佑安门,由城门校尉负责城门的开关和守卫,管理入城和出城的人员和物品,确保城门的安全,有税务官查验货物收缴城门税。
瓮城每个城门都有一个正门四个侧门,一般情况下正门常闭,只有两边侧门供外来进出城所用,而正门只有在皇室祭天、文官出巡、武将挂帅、外藩朝贡等朝廷大事时开启。
二人牵马进城,城内允许骑马,但速度不可太快,不可扰乱民生,违者罚款,情节严重者还要下狱服刑,且最近的驿站就在瓮城内。
说是瓮城,其大小和繁华已经比肩一些小点的县城,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直通上京城的内城西门——白虎门。城内街道纵横,商铺食肆众多,人员来往间贸易不断,更可见有海内外夷狄蛮戎穿着怪异服饰穿梭其中。
白虎门三座门洞,左右大门打开,大夏提倡靠边行走,所以一个门洞专门进一个门洞专门出,同样有城门校尉查验身份,正门关闭,上绘下山白虎,威风凛凛。
二人皆有官位在身,稍稍盘验便过关,在驿站更换普通马匹,二人便骑马溜达着进入上京城。
从白虎门进入自然是上京西城,除中央皇城外,上京城的格局是东贵西富,南商北民,陈诏父亲是世袭安乐伯,其宅邸自然在东城,而瘦猴儿虽然有官位在身但毕竟没有实职而且在上京也没有后台和底蕴,所以只在北城赁了一间小院子,也足够一个人住了。
“戌初之时,你我二人在清月斋见。”
“好,戌时见。”
二人在城门口分别,瘦猴儿沿着城墙往北而去,陈诏看看天色,大约快申时了,到家估计也就半个时辰左右,还可以好好洗漱一番的。
沿着白虎大道一直往东直到皇城西边的武英门前再右转进入皇城西大道沿着皇城往南,在皇城转角往东进入皇城南大道然后一路直行进入东城,这里居住的不是当朝勋贵就是文武重臣,陈诏居住的安乐伯府就在皇城南大道前的安乐街中,这条以安乐伯府命名的街道,其中安乐伯府就占据了大部分,既是伯府,自有规制,伯爵可以拥有正门五间,正殿五间,后殿五间,在布局上,正门与正殿后殿都是处一条中轴线上。东西两边附几座院落,同时也能拥有花园这样的配置。
马匹停在巨型青砖影壁旁,看着对面门上“安乐伯府”的牌匾。
“终于回来了”。
“四少爷回来了,快通知夫人。”门房看到陈诏的身影立刻呼喊起来,顿时本来安静的府邸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有小厮上前来牵马,陈诏随口吩咐下去清月斋定下席位,而后大步进府去拜见母亲,还不到酉初,父亲应该还在户部,还没有放衙。
“我的宝贝乖儿啊。”还未走进内堂,就听到一声惊叫,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自后堂快步走出,大夏朝与前朝极度推行的礼乐制度不同,对女子的管理较为宽松,并不会要求女子裹脚,禁止其抛头露面,相反更有皇室建立女学,鼓励女子学习进取,大夏朝堂之中甚至还有几位女官身居高位。
风清,她是荆州简城风家上任家主的第三女,出身于商贾世家,其家族中四女一子皆擅长经商之道。她后来嫁给了安乐伯府老安乐伯的第三子陈垚,并与他共同生育了三子二女。不幸的是,在北伐之战,老安乐伯失踪,长子陈土因为拒服兵役失去继承权,二子陈圭早年服役时就战死了,陈垚便袭承了爵位,而风清也因此自然而然地晋升为了伯爵夫人。
作为伯爵夫人,风清掌管着安乐伯府所有的农庄、商铺以及府内的各种开销,她以卓越的智慧和能力,将整个伯爵府管理得井井有条,使得家族的兴旺日盛一日。在她的领导下,颍川商会更是发展壮大,其商业网络遍布了整个大夏皇朝,商会所经营的商品更是远销海外,成为大夏皇朝最强大的十大商会之一。
风清以其敏锐的商业眼光和优秀的商业才能,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和赞誉,成为大夏优秀女性之一。她不仅在家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在大夏国的商业界有着极高的声望。
膝下诸子女,长女陈诗为清虚仙府的嫡传弟子,也是清月斋明面上的主人。二子陈谨,大夏文院弟子,元贞一百一十六年大考探花郎,现供职翰林院,为正七品编修。三子陈谛为大夏武院弟子,供职金吾卫,为四等侍卫,品轶正六品。四子陈诏,拜师东华派,现履行功勋义务服役于圣御军虎贲卫中。幼女陈谊拜师太元仙府,正在随师修行中。在整个大夏勋贵之中,陈家子女也算是各有成就了。
圣御军共有十二卫军,依次是左右金吾卫、左右龙骧卫、左右虎贲卫、左右凤仪卫、左右龟韬卫、左右螣蛇卫。陈诏所在的虎贲卫是十二卫中主战的卫军,一般情况下就是负责处理大夏国内的各种突发事件,也是圣御军中阵亡率比较大的存在,所以每次出任务对于他们来说都像是一次生死赌博。
作为伯爵府的四公子,陈洛自然备受宠爱,而且是目前诸多孩子中工作最危险的,自然就是更得父母的牵挂,所以每次其出任务的时候,风清都是提心吊胆的,如今看他平安归来,自然是如释重负,忙令管家告诉府里的厨娘给其准备吃食。
陈诏和母亲寒暄几句,便借口洗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陈诏的小院是座两进的院落,其中的奴仆下人自然也已准备好洗漱的热水,好好地洗漱一番,陈诏跟下人交代一番便去休息了。
……
皇城内,玄都山北,大宗圣宫,这里是大夏国教太上教的圣地,也是上京城中唯一的皇家宫观,历代皇室宗亲祈福祭祀及清修之地。有传言,当年大夏太祖之所以决定定都于此,就是为了把大宗圣宫所在囊括其中罢了。
玄都山山体东西狭长,共有七峰,中峰最高,约三十六丈,左右依次渐低,每峰单建一亭。主峰亭建在上京城中线上,也是全城的制高点。主峰亭名万春,三重檐,黄琉璃瓦绿剪边四角攒尖顶,内有太上道尊铜像一尊。左右六亭,中肩两亭,山高二十七丈,东名周赏,内有太乙道尊铜像一尊,西名富览,内有太微道尊铜像一尊,重檐绿琉璃瓦黄剪边八角攒尖顶。中腰两亭,山高十八丈,东名烟颐,内有太华道尊铜像一尊,西名灵韵,内有太元道尊铜像一尊,重檐绿琉璃瓦黄剪边八角攒尖顶。低峰两亭,东名观妙,内有太羲道尊铜像一尊,西名辑芳,太玄道尊铜像一尊,重檐绿琉璃瓦黄剪边八角攒尖顶。
山后中轴线上的主体建筑为大宗圣宫中路建筑,依次有照壁、牌楼、华表、山门、金桥、灵官殿、钟鼓楼、三清殿和太上殿,重檐紫金琉璃瓦歇山殿顶,东西有配殿各五间,均为紫金琉璃瓦歇山顶。大宗圣宫西路有兜率院、祠堂院、斋堂院等。大宗圣宫东路有道经院、弟子院、雷祖院等。此外,在五峰山林之间更有诸多小院落隐匿其间,乃是大宗圣宫诸位真君清修之所。
太上殿,太上道尊的神像之下,身着九龙明黄锦衣,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的威严男子朝着对面身着紫色道袍、手执拂尘的老道行礼问道:“叔祖,不知在孙儿退位后,族中是如何安排的。”
满脸皱纹的老道轻抬眼皮,“怎么,听你这语气,你是心有怨气,怎么的?不舍得这泼天的权力,不想退位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孙儿不敢。”男子面色一慌,连忙否认,在外面他是威慑天下的大夏主宰,在老道面前他则就是一个晚辈。
“不敢?你堂堂地阶三境的真君,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灵胎后期吧,你想想你在这个境界卡了多少年了,虽然有朝政的拖累,但是整整一百二十年啊,你修行上是毫无进步啊,修炼者,境界和实力才是根本,其他皆是虚妄,有老祖在,我们李氏皇族在大夏的地位就不会变,但在家族内部亦有个高下之分,我等的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
“孙儿明白,可是孙儿心中还是不甘啊,我主持大夏近一百二十年,不敢说国运多么昌盛,但也是天下清平,百姓安乐。当年太宗陛下为何要定下后世皇主只可任期两甲子的规定?我等修炼者寿元绵长,就算是千年的皇主也可做的。”
“千年的皇主?那我大夏的国祚也就不长了,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个人在某个位置上坐的时间长了,思维也就固化了,可行而知那样的朝廷得多么的腐朽,没有活力,百姓的生活也只会如行尸走肉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温饱线上挣扎,直至最后国祚腐朽,前朝便是如此,所以太宗才有此规定,让每一位皇主主持大夏的时期都在其春秋鼎盛之时,让我大夏的朝堂尽可能保持活力。”老道解释道,而后话锋一转,“你自己说自己主持大夏政治清明,可近几年你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如你所说,那青州城外的行宫是如何来的?那琼州柳家的走私案是如何判的?那……”
随着老道说出一件件他的秘事,中年人脸上的神情逐渐惶恐,他未即位前就是青州的安平郡王,那修建行宫的就是他留在青州的儿子所为,强征民夫,圈占农田,大兴土木,皆不是仁君所为;琼州走私案的主谋是他的小舅子,在他或有或无的隐晦示意下,只是让其麾下的副手顶住了所有罪责;还有……
一桩桩一件件皆证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百姓口中的明君了。
“孙儿明白了。”此刻,他仿佛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嗯,勋贵院那边,宗正大人已经传过话了,准备好选择新的储君了,你回去就让中书那边下一道圣旨让他们开始吧。”
“是。”
……
戌时初,陈诏和瘦猴儿在清月斋的雅间里相聚,这个雅间布置极佳,檀木地板,银丝玉柱,灵植仙草装点四周,两侧墙壁悬挂名人字画,前方镂空纱窗,可遮挡对面雅间的视线,也可透过纱窗欣赏大厅歌舞,后方则是面对银月湖,上京城中大小湖泊一共有十三座,这银月湖便是其中之一,因其形似月牙,在月光下闪烁银色波浪,故名银月湖。
此时月华初上,湖泊上亦有画舫飘荡,灯火通明,隐约可听见婉转歌声传来,可看见优雅身形舞动。
二人举杯相对,看着下方大厅中独属于清月斋的霓裳羽衣舞,舞姿优美,飞腾旋转之间美轮美奂,仿若不似人间。
“我等拼死拼活为的不就是眼前的生活嘛。”袁厚也就是瘦猴儿突然感慨了一下。
“是啊,上京城繁华无比,奢靡至极,但大夏三十三州至今仍有地方,百姓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陈诏也应道,陈垚供职户部,自然对各州的经济情况了如指掌,陈诏作为圣御军卫士,常年游走在全国各地,对于各地也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