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太子府又是在闹哪样?倒比朝堂上还热闹些!”突然间,一个男子调侃的声音响起,太子带着一脸讥讽的笑意缓步而来,身后半步跟着的自然是形影不离的浩。
温若琳忙迎上前去,款款施礼道:“是臣妾掌管后宫无为,倒惊扰了太子殿下。”
“究竟怎么回事?”枫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温若琳,语气里带着不悦。
“殿下,这后宫之事,还请殿下莫要过问,一切还请允准臣妾处断。”温若琳声音虽然低柔,语气却异常坚决。一方面按照宫里的规矩这太子府里女人所犯之事本来就归她管辖,另一方面,这一个女子宵禁后夜不归宿非奸即盗,若查出来是偷窃财物还好些,万一聂晓蝶当着枫的面招认出苟且之事,那当着众多姬妾宫女太监和禁卫军总领的面,枫的颜面岂不是遗失殆尽?
枫此时并不能理解温若琳的苦心,倒觉得她这强硬的态度有些恼人,心里对她的厌烦更多了几分。
他精锐的眼风无意朝跪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扫去,眼前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人他似是没有太多印象,反倒是陪着她一起跪在地上的另外一个女人令他心中一动。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只一眼,便记起她便是自己那日在旧殿门外偶遇的女人。
他看着温若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女眼见还病的厉害,怕是受不了此刑,同样是女人,难道太子妃你就一点隐恻之心都没有?”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太监手里的刑具,更是一脸嫌恶的表情。“太子妃你进宫没多长时日,竟连这刑具都搬了出来,本王在宫里这些年都没见过,倒是太子妃给本王长了见识。”
温若琳如今对他的冷言冷语已是习以为常,也不争辩,略显浮肿的脸上露出一缕苦笑,低头敛身道:“臣妾不敢,全由太子殿下做主。”
其实枫一番言语不过是故意跟她怄气,没想到她今日竟是不争不辩如此顺从,至于此事究竟怎么做主法,这后宫女人间的审问他还真是束手无策,一时倒楞在当初不知所措。
应采月自打被册封为良娣后再也没得太子召见过,只怕太子是忘了自己这个人。今日乍见太子就在面前,心里一番激动,忙上前一步施礼道:“禀太子殿下,臣妾听人说聂宝林前日一夜未归住所,臣妾怀疑她秽乱宫闱,所以特此禀报太子妃,聂宝林始终不肯招认,尹宝林竟是还帮着她说谎遮掩,望太子殿下明查。”
浩听到此处心中一惊,如炬的眼风朝地上趴伏的那个女子扫去,那女子想是被人一路连拉带扯的拖到此处,所以才会周身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因为生病脸上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但不是聂晓蝶却又是谁?
浩怔怔的望着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应良娣,请注意你的言行,你不过是猜测罢了,如何可以轻易便将罪名定下来了?”温若琳恼她不识大体,不看如今院内多少太监宫女在,就随意将这话说出口。况且,除了这宫里的人,枫身边还有禁卫军总领,万一此事传到宫外,枫岂不是会沦为笑柄?
枫闻言也是一惊,原本以为无非是太子妃又在小题大做。没想到却是这类宫里最是忌讳之事。
浩忍不住又看向聂晓蝶,只见她低头敛目趴在地上,并不曾朝自己所在位置看过来。虽然两人之间绝无苟且之事,但若被人知道孤男寡女在这宫里独处一室,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聂晓蝶似是感受到浩关切的目光,她偷偷抬头透过发帘朝着浩的脸上瞥了一眼,待见他一脸怜惜的神色,心中顿安。
“他也是在乎我的,不是么?”她心里突然涌出莫名的欢喜,想到这,她猛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温若琳爬行两步,一抬脸,已是满面泪痕。
“太子妃,您就处死臣妾吧,横竖臣妾招无可招。”院里众人俱是一惊,原本要是聂晓蝶为自己辩解求免罪,或许还不是什么大事,她这上来就求死,只怕却坐实了自己所犯之罪是死罪。
萦素更是被她这一番举动弄得猝不及防,她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安抚着她,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温若琳沉声道:“今日之事,还未有决断,所以本宫警告各位,如有闲言碎语传了出去,本宫定不会轻饶,应良娣在事情未明之前,妄下定论,罚应良娣在自己的住所禁足3个月,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应采月没想到犯事的聂晓蝶至今还没处置,太子妃倒是当着众人的面先处罚了自己,况且如今太子殿下还在,她自是一脸的不服气。
她看也不看温若琳一眼,却扑到枫的面前哭诉道:“太子殿下,您也看到了,臣妾并没有做错什么。臣妾只是痛恨这个女人坏了殿下的名声,气愤难当才会那么说,太子妃处罚不当,还请殿下为臣妾做主。”
她仗着知道太子与太子妃不睦,想借此得到枫的怜悯。枫如今也明白了刚才温若琳不想自己参与此事的苦心,只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她一心为自己着想,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她,心里也颇感有些对不住。
未等温若琳开口,枫低头看着应采月的脸道:“依照本王看,太子妃确实处罚不当。”
应采月听枫这么说,一张脸梨花带雨,心下却暗自得意,只等枫接着说下去为自己撑腰。
枫冷笑道:“这太子府里除了本王,便只有浩一个男人,你说她秽乱宫廷,岂不是也污蔑了浩?事实未清,应良娣污蔑她人,私扣罪名仅是禁足这惩罚也太过于轻了。万石可在?”
王万石听太子唤他,忙躬身上前两步应声。“等会你去母后那里,禀明应良娣嚣张跋扈,造谣生事,就说本王请母后的旨意,即日起,将应良娣贬为宫人,禁足太子府,后事只等太子妃决断便是。”
应采月决然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她一时愣在那里,脸上的泪还没来及掩去,只傻傻的盯着枫看,甚至忘了哀求。
王万石忙给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将应采月从枫身边拖走。
应采月这时才想起哭闹,只是她一个女人,如何能挣扎过小太监的力气。枫自从无意得知这个女人利用了自己与温若琳的不合为自己谋取了良娣之位,那种被一个女人骗了的感觉一直让他恼火。只是她这良娣是自己亲封的,碍于面子和尊严,只好装作不知。没想到她竟是不知收敛,今日还要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利用,正好借了这个机会,顺其自然去了心头之火。
温若琳自是也绝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此事就交由太子妃全权处理,本王不再过问。”太子一拂衣袖准备离去,只是转身之间,却又忍不住驻足看向萦素。虽然那日在旧殿门前,与她不过是一面之缘,但自那一次,自己脑海中却总是不经意的浮现出她的面容。
这宫里美貌的女子多得是,却从没有一个女人,让自己这般念念难忘。
萦素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她顿时脸上一红,忙低了头去瞧地面。
枫这举动自是落在了温若琳的眼中,她并不知两人那日的偶遇,只当是夫君中意了眼前这个女子。她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楚。不过瞬间,她又释然,自从自己决定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已是明白,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
众人的心思都落在太子身上,全然没人注意浩和跪在地上的女人。
浩刚才见她一心求死,知她必是怕刑讯逼供之下说出真相连累自己。若说原先他只是怜惜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一片深情错种,如今见她为爱竟是不惧生死,心中瞬间燃起莫名的情愫。
趴跪在地上的聂晓蝶趁众人的心思都不在她身上时,如今正痴痴的望着浩,她已知自己难逃此劫,便是不死,日后被罚去浣衣局或是其他劳役,今生与眼前的男人估计也再难相见。今日的偶遇怕已是诀别。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声音也仿佛已经绝迹。两人就那样对视着,这一瞬间,已是永远。
而枫也怔怔的盯着萦素良久,突然,他从鼻息中缓缓叹出一口气。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女人,也不会是她。
他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一言不发扭头朝院外走去,院里女人忙着躬身相送,浩紧皱着眉头朝聂晓蝶最后看了一眼,忙跟上枫的脚步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