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逑愣怔一下,慌忙站起身道:“你告诉我个法子,我把你放下来。”
柳生挥手,在他面前出现了一行字:庄生非蝶,黄粱一梦何相关。速去勿还。
三行字闪着白光,罗逑虽然心下大乱,但罗逑只觉得最后那“速去勿还”四个字最为晃眼。直接让他冷静了下来。道:“你不是柳生。柳生这时候怎么可能跟我说这种话。你是谁!”
“柳生”再一挥手道:“一个可怜人。”
罗逑反问:“可怜人?什么可怜人?”
那人似乎没了力气,许久才道:“你我都是。但你肯定比我可怜。”
罗逑道:“什么我可怜,你说清楚!”
那人微笑着,嘴于黑暗中无声开合。屋里突然刮起了大风,罗逑用力抓住青铜鼎,让他说清楚,那人的嘴开合着,随风消失了。
风越刮越大,吹散了眼前的梦境,把罗逑带到了另一场梦境里。
罗逑一睁眼,发现还是那间屋子。只是更为幽暗。惊魂未定地向先前挂着冒牌柳生的地方看去,发现那个地方已经空了。
身边有个人拍了罗逑一下,罗逑吓了一跳,扭头看去,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白衣人,罗逑下意识迅速后退,过了一会认出是谁,忍不住叫道:“柳生?”
柳生疑惑地看着他:“柳生是谁?”
罗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柳生小了太多,甚至比梁上与他初见的时候还小,所以他第一眼才没有认出来。
这样的话,就是更早的时间了,柳生还是梁上。
罗逑道:“没...没谁,我就是觉得,你叫这个名字可能也不错。”
“梁上”皱着眉道:“病秧子就算了,如今看来还有点傻。”
罗逑感觉自己心里升起了一股气来,感觉很神奇。明明该是他在生气,如今却有一种看别人生气的错觉。
当下猜测,是梁上根据他的神态认为他生气了,为了配合记忆,他才会也有生气的感觉。随着自己的身体,脱口而出道:“病秧子能怎样?还不是比你强,至少哪都能去。”
罗逑说完偷偷打量着柳生,或者该叫梁上。按这么说,梁上这时候在他的认知里是没法活动的。但他目之所及未见任何束缚,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同寻常的认知呢?
当下斟酌几番,问道:“你身上的锁链不是消失了吗?怎么不离开这个鬼地方。”
都怪那个假柳生,他现在满脑袋都是锁链。
梁上大大地白了他一眼道:“锁什么链锁链,我是你家的老房梁成精,没链子拴着也哪都去不了。你又忘了?”
老房梁成精?
罗逑懂了,难怪叫梁上。
骗谁呢,真是欺他小。他竟然也信。编也得编个像样点的出身吧?活该他之后费事巴力地改他的记忆。
罗逑道:“你都说过病秧子脑袋不好了,多忘几次能怎么样。”
罗逑这话故意留了空子,要不然一旦梁上说你之前没忘过云云,他可就接不上了。
梁上沉默一会,道:“罗逑,这次你玩的尽兴吗?”
罗逑的脑袋快速运转。他小的时候喜欢过蹴鞠,与梁上相遇也是因为蹴鞠。他那次去玩的什么?蹴鞠吗?
等一下,与梁上相遇也是因为蹴鞠?
就像拿到了钥匙一样,他想起了一点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蹴鞠。到六岁的时候,是个夏天,天气很好。他领着家仆偷偷跑去跟别的小孩子蹴鞠,说是蹴鞠,其实什么都不懂,就是让一个球牵着跑。
小孩子嘛,磕磕碰碰地在所难免。但坏就坏在,他同别的玩伴抢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时没站起来,挨了两脚。
从那时候起,贴身跟着他的家仆从那时候换成了扶风,而他也再没出去过。
人人都说他年少老成,殊不知他也会偷偷踢一个纸团起来的球。他平日里都把那个球塞在床下,每一次够那个球的时候都得遮好口鼻,要不然容易引发喘鸣。没几次被扶风发现了,但扶风只是说以后摸球这种事情让他来就可以,还表示以后有机会给他一个真正的蹴鞠用的球。扶风会带他到后院里,假借他之口遣散奴仆,看着他踢,顺便给他放风。到他那年生辰礼的时候,扶风送的就是一颗球。但他们约定只能在天暖的时候踢。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他七岁的时候,他照旧遣散众人在后院踢球,尽力开了一个大脚,但球也只是意思意思地跃起一点,滚着进了老房子的门。
那老房子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了。
他为了找那颗球,掩住口鼻,进了老房子。他另一只脚刚跨进门里,没走几步,身后的门就无声无息地关了。
罗逑过去推了推,自然无果。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阳光太好,他觉得屋里阴森森的,尤其是背后。
他贴着门,缓缓转过身,正跟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白衣人对上眼。
那白衣人生得好看,眉眼盈盈,仿佛里面有一汪水。长发随意梳起,绑在后面,落下的几缕发丝更衬得那人面若桃瓣,口如含朱。
所以说,恐惧能让人看清细节。
眼瞅着罗逑还不晕,梁上道:“小儿,你能看得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