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疯了。”
吃掉尸体。这种事情,他光是一想就觉得作呕。
“记住了……吃掉的尸体……必须是……自然死亡……这样……才是‘那位’的真意……”陈求空还不忘最后强调一下。
“我知道了,虽然这是对我们结社很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很不喜欢这种方式。”虚铳座举起了自己的枪,“好了,算是我最后的疑问,就算你对我们结社不满,隐姓埋名不就行了,为什么偏要跳出来?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力量有多强大,但你却不惜吃掉尸体也要寻求力量向我们复仇,是为了什么?”
“……”
“不愿说吗?也罢。”虚铳座举起自己的枪刃,此刻的枪刃已经恢复了它原本的手枪模样,“第三研究组首席研究员陈求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怜悯:你将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而非一个堕落的灵能实体。这对毕生致力于钻研虚境的你而言,或许不算最好,但至少并不是最坏的结局。”
“……”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陈求空缓缓吐出自己最后的一句话,语气甚至还带着感谢的意味:“谢……谢。”
“不用谢,我也会遵守我的承诺,那些实验体就放她们一马,任由她们过完平淡的一生。”
陈求空注意到了虚铳座话语里隐藏的含义,知道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去阻止他了。
他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最后的死亡来临。
这时,在他眼前忽然浮现出画面。
那是他刚出生时的场景。
“……啊。”
原来临死之前,会见到走马灯是真的啊。
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他重温了自己的一生。
他出生在一个家境中等的家庭,既远比不上如轲明道那般背景滔天权势无边,也不至于像余乐那样穷困潦倒流落街头。在这个富庶的家庭里,他得到了良好的教育,也在这之中展露了自己在科学上面惊世骇俗的天赋。
当时,年岁尚小的他因为自己没有武道上的天赋而啜泣,却在真正踏入科学界,见识到了那并不弱于武者之路的广阔风景之后,他领悟了。
自己生来就是要去完成某件事的。
他的天赋令所有人钦佩折服,连太常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他在环联的科学界,本应有着光明无比的未来。
也正因如此,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陈……你在做什么?”
他的同僚,看见了他对一位虚境侵蚀体的活体解剖。
环联的伦理审查,对于虚境侵蚀度在百分之六十五以下的侵蚀体,依然视为人类对待。如果他当时只是差个百分一二,这件事还能勉强糊弄过去,像是什么仪器故障、临时波动……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当时那位侵蚀体的虚境侵蚀度只有百分之二。
这是无可饶恕的重罪。他被剥夺了一切头衔与荣誉,跌落凡尘。
然后,被结社发掘,正式成为了这隐藏在联邦最深处黑暗的一员。
这里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堂,烦人的伦理审查根本就不存在,研究的对象也不再是单纯的虚境侵蚀体,而是真正意义上混杂着神明残渣的实验体,更重要的是,还是活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时的他,还以为结社是与自己一样,是充满了理想与追求的高尚组织。
直到他发现自己亲手献上的实验体,居然被一群脑子里只有性欲的野兽毁掉了她珍贵的价值。
于是他愤而杀死了那个实验体,带着那些新进的实验体离开了这座魔窟。
而正因为他离开了象牙塔,他才发现,自己对于“正常”的理解,似乎与其他人不同。
“啊……”
“原来……是这样吗……”
“爷爷!爷爷!爷爷!”
那些被他原本打算用来继续自己研究的孩子,明明自己罹患了不治之症,却对这个残害了不知多少他们的同类的刽子手如此亲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声声的亲切的呼唤声中,在一件件由青草、花朵、树枝编织出来戴在他头上的花环下,在一次次与他们的游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