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在荣庆堂内,贾母正安然闭目养神,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那久未谋面的外孙女。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在一旁静静陪坐。
王夫人满脸堆笑,轻声道:“老太太宽心,我方才已经差遣了周瑞家的前去迎接,她向来办事妥帖,定能顺顺利利地把您的心肝宝贝外孙女接回来。”
贾母微微点头,笑道:“好好好,你做事我向来放心,周瑞家的那也是个伶俐人,我在这儿等着便是。”
“对了,宝玉呢?今日有客人要来,可不能让他像往日那般贪睡。”贾母突然想起自己的宝贝孙子,开口问道。
王夫人眉头微皱,面露难色地回答道:“昨日宝玉逃学,夫子气不过,就告到了老爷那里。宝玉回来后,就被老爷狠狠训斥了一顿,晚上还被罚抄写呢。”
贾母一听,顿时恼怒至极,猛地一拍桌子,骂道:“都是你们这些做父母的逼得太紧!不然宝玉怎会想的逃学?若宝玉有个三长两短,有你们后悔的时候!”她的宝玉才多大呀,整日被他老子吓得如同鹌鹑一般。
恰在此时,有个小丫鬟匆匆进来禀报:“老太太,薛家姨太太到了。”贾母听了,便让邢夫人、王夫人和李纨前去二门迎接。
不多时,薛姨妈和薛宝钗在王夫人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荣庆堂。众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就见一个婆子神色慌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老太太,不好了!京中有勋贵人家前来吊唁……”
贾母一听,顿时气血上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等把薛家人匆匆打发去歇息后,贾母赶忙寻了人来问清楚缘由。
这一问,可不得了,贾母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银牙都差点咬碎,险些背过气去。
“好个竖子!”贾母怒不可遏,“他好大的胆子!这是要干什么?他是想让我贾家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吗?”
贾母又惊又怒,心中对林瑾的看法瞬间改变。她意识到,这个林瑾可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么好对付,看来得重新审视这个继子了。
同时,她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今天定要好好挫一挫林瑾的锐气,好让他知道贾家的厉害,让他明白,这贾府可不是他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王夫人等人脸色也是难看,心道:这个林家继子固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所以等到林家兄妹进了贾府,也不见一个主子出来相迎,连个婆子丫鬟都无。
又等到周瑞家的前来通禀,说林家兄妹到了二门。贾母、王夫人等人也没有什么表示,还是王熙凤看不下去道:“可怜我那林家妹妹这么小就没了亲娘,我还是去迎一迎吧!”
提起自己那早逝的亲女,贾母也缓了神色,微微点头。
王熙凤这才带着人前去二门迎人。
“我来晚了!可叫妹妹久等了!”
林瑾、黛玉闻声望去,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人匆匆而来,此人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好个'凤辣子'!”林瑾心下暗赞。
“我是你琏嫂子。”王熙凤站定后,先是瞟了林瑾一眼,才细细打量起黛玉来。
林瑾与黛玉见王熙凤到来,忙上前见礼。黛玉微微福身,如弱柳扶风,身姿轻盈而优雅。林瑾则拱手作揖,举止沉稳大方。
王熙凤连忙上前扶起黛玉,满脸关切之色,柔声道:“妹妹快莫如此,一路舟车劳顿,可还安好?瞧这身子骨这般柔弱,定是吃了不少苦。”
“只可怜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了!往后在这府里,就当是自己家一般,莫要拘束。有什么只管说与我,我定会为妹妹周全。”黛玉闻言,眼中泛起泪光,轻声道:“多谢琏二嫂子挂念。”那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悦耳。
王熙凤这才像是才看到林瑾一般,微微扬起下巴,轻笑道:“这位公子是?”,心里却暗道:这林家继子都是生了个好样貌!
林瑾拱手道:“在下林瑾,乃林家长子,黛玉兄长,奉家父之命,随妹妹一同进京拜见外祖母”
然后又道:“我兄妹二人在此等候良久,见无人迎接,还以为是外祖母有恙,阖府上下都去侍奉了,正心急如焚,想要冲进来一探究竟呢。”
他这话一出,王熙凤顿时满脸尴尬,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僵住了,赶忙解释道:“哪里的话!老太太身子硬朗着呢,是府里有些杂事耽搁了,这才没能及时来迎接表弟、表妹,还望表弟、表妹莫要怪罪。”
林黛玉听闻,轻轻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既然外祖母无恙,那可是去迎接薛家姨太太了?”
王熙凤一听,神色更加尴尬,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这……这倒不是……”只是那心虚的模样,任谁都能瞧出几分端倪。
林瑾看着王熙凤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冷笑,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黛玉则微微垂眸,心中对贾府的这番作为又多了几分不满,她暗自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只觉得这贾府,她是不想进了,此刻她只想和兄长一起回扬州去!
“初到贵府,冒昧一问,大舅舅、二舅舅可在?”
林瑾已然十二岁,在这深宅大院里,已算是外男之身。依着礼数,外男不可贸然先去拜见女眷长辈,尤其是贾母这样身份尊贵之人。
林瑾需得先去见过贾府的男主人、男性长辈们,得到他们的首肯后,方可随长辈一同去见贾母。如此,方能不失礼数,合乎这些世家大族的规矩。
王熙凤神色一滞,心里暗骂起来,自己就不该出这个头的!
勉强笑道:“真不凑巧,大老爷和二老爷今日皆有事外出,不在府中。这……我让你琏二哥前来陪你。”
林瑾微微皱眉道:“既是如此,那便麻烦琏二哥了,等日后有机会再拜见二位舅舅。”王熙凤连忙道是,然后赶紧让小丫鬟去通知贾琏。
想了想,又另吩咐了人去通知贾宝玉一声。
让周瑞家的引林瑾去往前院会客厅。
说罢,又转头看向黛玉,“妹妹且随我去见老祖宗,老祖宗可是盼了妹妹许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