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跟着周瑞家的来到待客厅,抬眼便见贾府朱红大门巍峨耸立,门环上铜锈点点,透着岁月的沧桑,仿佛在诉说家族往昔的漫长历史。
方踏入府中,亭台楼阁布局精巧,回廊曲折似蛇行,假山水池点缀其中,宛如一幅画卷。可仔细看,角落里灰尘积了薄薄一层,花瓣飘落,叶子枯黄,有了衰败之态,回廊栏杆也有斑驳之处,尽显岁月侵蚀的痕迹。
待客厅内奢华非常,黄花梨桌椅泛着古朴光泽,墙上名家字画高悬,墨香幽幽,地上厚地毯绵软舒适。只是伺候的仆人,懒懒散散地站在一旁交头接耳,毫无恭敬之意。
林瑾在厅中坐下,目光扫过四周,看到角落灰尘和衰败花草,不禁心生感慨。这贾府,往昔辉煌无比,如今却已现破败之象,再看那些没规矩的仆人,散漫至极。
林瑾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忖,一个家族的兴衰,往往从这些细微之处便可窥见端倪。仆人的散漫,正映照出贾府规矩之缺失,管理之混乱。
此时,贾琏匆匆而来,满身酒气弥漫。林瑾心中更是不屑,这荣国府嫡长孙,大清早的便酒气醺醺,如此毫无规矩,也难怪贾府会这般迅速地走向败落。
贾琏身着华服,却显得有些凌乱不堪,头发亦微微散乱。他快步走进待客厅,随意地拱了拱手,权当见礼。“这位便是林家表弟吧,久等了。”话语之中,带着明显的敷衍之意。
原来,贾琏原本正在自己房内饮酒作乐,与丫鬟嬉笑玩闹,好不惬意。忽然被王熙凤派来的小丫鬟叫走,心中自是极为不悦。此刻,他心不在焉地与林瑾寒暄着,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别处,只盼着赶紧应付完了事。
且说此时,恰值贾政回府。今日贾政自是知晓林家兄妹到府的事情,但是想着反正是自己的外甥女,早见晚见都一样,便约了好友宴饮为乐。
也有给那个林家继子一个难看的意思在,他知道的可比自己的母亲多,自己的那个妹夫有多受新皇的重视,以及京中的局势紧张到了何种程度。
他贾家作为太上皇的臣子,又被新皇不喜。现在可以说是进退维谷,寸步难行。
要不然,宁国府的敬大哥也不用弃官从道了。
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嫡长女,元春送进宫了。
所以他在知晓自己母亲的打算后,也很赞同。
然行至半路,却遇勋贵人家的车马浩浩荡荡的前往贾府吊唁。
贾政心中一惊,顿觉不妙,急急拦下询问,方知那码头之事已然传开。心中不禁暗道一声晦气,此事若处理不当,恐生诸多麻烦。
一面赶忙向人解释,言辞恳切,礼数周全,只盼能稳住局面;一面差人速速去告知好友,言府中突发要事,实在不得已,改日再约,定当赔罪。
随后,贾政便神色匆匆地回府去了,心中忧虑重重,思忖着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也顿时感觉,这个林家继子,恐不简单,要回去和贾母好好商议一下了。
贾政方回府,便听闻林家兄妹已至。贾政生得面容方正,眉似卧蚕,目含威光,鼻直口阔,颌下三缕微须更添几分儒雅之态。然此刻,他面色阴沉,那眉间似有一团乌云凝聚,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本欲找林家人问问那码头之事,可心中一转念,自己身为长辈,又岂能轻易向晚辈发难。
于是,虽满腔怒火,却不得不强自按捺。脚步沉稳地朝着待客厅走去,尽管怒意在胸,却仍自持身份,努力维持着长辈的威严与庄重,不愿失了分寸。
贾政踏入待客厅后,抬眼便瞧见了端坐在那里的林瑾。只见林瑾生得眉清目秀,目若朗星,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素色衣衫更衬得他气质出尘,那通身的风仪气度,令人眼前一亮。
贾政本是满腔怒火前来,可在见到林瑾的瞬间,那怒火竟似被一盆凉水浇灭,荡然无存。他心中暗自赞叹,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贾政素来喜爱文人雅士,眼前的林瑾,不仅样貌出众,更有如此不凡的风仪气度,实在是让他心生欢喜。
贾政微微愣神后,很快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收起方才的怒色,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容。他捋了捋颌下胡须,开口道:“你便是林家妹夫过继来的继子?”
一边的贾琏向林瑾介绍道:“这是贾家二老爷,你的二舅舅。”
林瑾见贾政进门就已起身,此时连忙行礼,恭敬道:“外甥林瑾,见过二舅舅。”贾政微微颔首,示意林瑾坐下。
贾政与林瑾寒暄数语,问起一路行程,又关切询问林如海近况。林瑾恭敬有加,一一作答,言辞得体。
随后,林瑾上前,双手呈上林如海给贾政的信。贾政接过信,神色郑重,缓缓展开信纸。读罢信中内容,看向林瑾。
“瑾哥儿,你如今课业如何?”贾政开口问道。林瑾微微欠身,恭敬回答:“回舅舅,外甥每日勤习诗书,不敢有丝毫懈怠。”贾政微微点头,随意考教起来。
“你且说说你对《大学》中‘致知在格物’一句如何理解?”
林瑾微微沉吟,随即恭敬答道:“回舅舅,外甥以为,‘致知在格物’乃是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
“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
贾政听罢,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林瑾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实在难得。
贾政又问:“《孟子》中有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对此句有何感悟?”
林瑾答道:“外甥以为,此句之意在于人处困境之时,当坚守自身品德,修养自身,不随波逐流;而当处于顺境,有所成就之时,则应心怀天下,尽力去帮助他人,为社稷苍生谋福祉。”
“此乃君子之道,无论穷达,皆应秉持高尚之品德,以仁爱之心处世。学则当以修身为本,穷时不断提升自我,达时奉献家国,二者缺一不可。”
贾政又接连考教了几个问题,林瑾都从容应对,对答如流。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得条理清晰,见解独到。有些回答,竟连贾政都未曾想到,也未曾理解得如此透彻。
贾政心中暗自惊叹,这小小年纪的林瑾,着实不一般。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捋着胡须,不住点头。
心中思忖着,若加以悉心培养,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定能为家族增光添彩。
然此时,贾政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