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宝玉一早听闻黛玉兄妹回贾府,满心欢喜地收拾妥当,只盼着相见。
却被贾母遣丫鬟拦下,贾母心想,宝玉若这般莽撞地出现在黛玉面前,万一惹得黛玉不喜,往后之事可就麻烦了。
于是决定先不让黛玉与宝玉见面,且想让宝玉跟着林瑾进学读书。
贾母历经世事,深知宁荣二府如今困境重重,后继无人,子孙不肖。
他们这些四王八公十六侯的勋贵人家,本是太上皇臣子,如今愈发不受皇上待见。
宁府的贾敬被逼出家做了道士,在贾母看来,贾敬本就无心仕途,可宁府如今人丁凋零,竟无一个能走正途之人,难觅生机。
再看荣府,昔日贾珠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有了功名,却不幸夭折,只留下李纨与幼子,那孩子被李纨教养得懦弱无主见,如那温室里的花朵,经不得风雨。
贾琏又非科举之才,贾母从未指望他撑起贾府。
如此一来,唯有宝玉,衔玉而生,自幼聪慧,贾母便将荣府乃至贾家的未来都押在了他身上。
可如今与林瑾一比,宝玉就显得太过纨绔,沉溺于温柔乡了。
黛玉有林瑾在前,若宝玉仍不思进取,黛玉定瞧不上他。为了宝玉,更为了贾家未来,贾母此次发了狠,与贾政细细商议后,让宝玉独住前院,由贾政督促读书,且多日不许他到后院。
宝玉这些日子被贾政逼着诵读四书五经,本就烦闷欲狂,如被困于牢笼中的飞鸟,渴望着自由。
如今老祖宗又不许他去寻姐妹们,更是如被囚困。
此刻听闻黛玉与林瑾来了,却不许相见,宝玉顿时暴跳如雷,仿若被点燃的炮仗。
他在屋中来回疾走,如困兽般横冲直撞,将桌椅碰得东倒西歪。又哭又喊之声响彻屋宇:“我要见林妹妹,我要见林哥哥,为何不许我去?这是哪个混账定下的规矩,我偏不依!”
言罢,竟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于地上,那破碎之声惊得窗外鸟儿扑棱棱乱飞。他面色涨红,双眼圆睁,额上青筋暴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满腔的汹涌委屈与不甘。
且说薛姨妈被林瑾和黛玉气得一肚子气,又羞又恼,又恐连累兄长,便携着薛宝钗回了客院。
这院子比梨香院小了许多,也寒酸不少,仿若从繁华的都市突然踏入了偏远的乡村。
一进院子,薛姨妈便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咒骂:“那两个小蹄子,小小年纪竟如此张狂,真真是没了教养,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那表情因愤怒而扭曲,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薛宝钗默默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低头沉思。
待薛姨妈骂够了,气也消了些,才发觉女儿半天未语,便扯着她袖子问道:“宝丫头,你为何不说话?”
薛宝钗这才抬起头,轻声道:“母亲,咱薛家在上京城本有宅子,若母亲不愿住舅舅家,咱们明日搬回自家宅子去吧。”
薛姨妈一听,立马反对:“那怎么行?咱们此次进京所为何事,你心里清楚。好不容易住进贾府,此时搬出去,岂不前功尽弃?都怨那林瑾兄妹!”
又转而安慰宝钗:“你放心,你姨母定会整治他们,你且安心。”
薛宝钗见薛姨妈这般执拗,心内不禁苦笑不迭。
她自幼便比旁的女孩懂事早,皆因深知自家处境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