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早逝,家中支柱倾颓,母亲柔弱固执,哥哥薛蟠又是个只知惹事生非的混子,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于家中之事毫无助益。
薛家全仗母亲一人勉强支撑,产业家业亦如那渐次干涸的溪流,一日不如一日。
虽顶着皇商的名头,实则在外颇受冷遇,遭人轻贱。
外家王家,舅母王夫人一向眼高于顶,视薛家如无物,舅舅虽有帮扶之意,却奈何不得舅母主见。
她思量着,自家欲谋一门好亲事,委实艰难,唯有在姻亲间寻摸机缘。
王家既不可靠,便将目光投向了贾家。
初时,她在金陵便闻贾家有衰败之象,家族规矩松散,不过虚有其表。
那贾宝玉,更是早有纨绔之名,传闻是个只知在脂粉堆里厮混的膏粱子弟。
然薛家如今之势,贾家已是所能攀附的最优之选。
她思忖着,宝玉虽有纨绔之态,可若日后自己嫁入贾家,悉心督促,以宝玉之聪慧灵秀,必能于读书进学上有所建树。
因而,她明里暗里劝母亲携兄进京,投靠贾家。来至京城,入了贾府,方知贾家内里之乱象,宝玉又被贾母与王夫人宠溺至深,全然失了公子该有的勤勉与持重,心下自是失望。
待见到王夫人对自己的那份热忱与期许,她便明了王夫人属意自己为儿媳。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亦喜亦忧,难以言表。
恰于此时,闻得林瑾之名,知晓他在贾府作为,又听闻其于卫府寿宴上大出风头。
今日得见,只见林瑾生得眉清目秀,身姿挺拔,仪表堂堂,气质儒雅不凡,如那芝兰玉树生于阶庭,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涟漪,羞涩之意顿生,忙低了头去。
薛姨妈见她半晌无言,呆呆出神,便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问道:“宝丫头,你觉着林瑾如何?”
薛宝钗一怔,抬眸道:“母亲,您方才还对林瑾口出恶言,怎的现下又问起我来?”
薛姨妈脸上一红,赧然笑道:“我骂他,不过是因他言语冲撞,恼了我。平心而论,这林瑾确是难得。”
“他出身名门,模样儿生得俊,且心怀壮志,上进心强,小小年纪便已崭露头角,声名在外,听闻院试得中秀才亦是十拿九稳之事。”
“这般人物,待他功名成就,那些个有眼力的夫人太太们,定会蜂拥至贾、林两家提亲。”
言罢,紧盯着宝钗,追问道:“你且说说,你觉着林瑾怎样?”
薛宝钗粉面微醺,垂首低声道:“女儿以为,林家哥哥甚是不错。”
言毕,脑海中浮现出黛玉依偎于林瑾身后,林瑾如护犊般将黛玉护于羽翼之下的情形,心中好生羡慕。
又思及自家兄长,遇着事儿便将她与母亲推至人前,怯懦无能,毫无担当,对比之下,对林瑾更生钦佩与向往之意。
薛姨妈见女儿这般羞涩模样,心中已然明了,笑道:“既如此,咱们自是更不能搬出贾府了!”
薛宝钗默默颔首,不再言语,眼前却总是浮现出二门处林瑾那清俊的身影,心内思绪纷扰,仿若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