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居家度日,些许龃龉在所难免,怎可因这些便轻言和离?”
“况且那贾家势焰熏天,断难应允,为父不过是工部一微末主事,官居正五品,于这繁华上京城中,实如沧海一粟,无足轻重。若贾家恃强不肯和离,咱们又能奈何?”
可卿心中早有定计,忆起在贾家的诸般遭遇,又思及幻境判词与林瑾之言,深知贾蓉怯懦,难以依靠,贾珍则如恶狼饿虎,必不肯轻易罢休。
她目光坚定,毅然道:“父亲宽心,女儿已有成算。”
“女儿知悉贾珍素好娈童,他新近宠溺之人,乃名唤白宁者,是自小官馆购得。女儿曾于他有救命之恩,可借此设一巧局,引贾珍入彀。”
“待取得贾珍把柄,父亲再求御史台的方伯伯,以御史之尊,参奏于他,逼他应允女儿与贾蓉和离之事。”
“秦业凝视女儿,见其虽妆容凌乱,然眼神坚毅如磐,无奈叹道:“既你已谋划停当,便依你吧。但为父定当挺立于你身后,不离不弃。”
“哪怕此局功败垂成,为父亦不惜此身,定要护你周全,助你挣脱那贾家罗网。”
可卿望着年迈衰颓的父亲,心中悲恸难抑,唤了声“父亲”,父女二人相拥而泣,泪湿衣衫。
良久,秦业道:“为父稍后令管家往贾家传信,只说为父染恙,留你于家中将养两日。”
可卿颔首应道:“女儿亦要给府中之人传讯。”
且说林瑾与黛玉归至梨香院,便闻卫老太爷遣人来报,皇上已钦点赴扬州督收盐税之钦差,不日即将启程。
林瑾心忧,急命林升速速探听那钦差详情,癖好、资历及所涉利益势力,皆要详查。
他本欲缓归扬州,如今形势所迫,只得提前筹备。
黛玉自是要与他同返,林瑾恐贾母届时阻拦,遂于给林如海的密信中,嘱其再修书一封,言己思念黛玉成疾,盼其归探。
一日后,林瑾正聆听林升汇报督盐钦差之事,黛玉翩然而至,神色颇为怪异。
见林升在侧,欲言又止。
林瑾会意,令林升退下。黛玉方道:“宁府之人托雪雁递来纸条,嘱转交兄长。”
言罢,取出纸条递与林瑾。林瑾接过一瞧,见纸条上以拼音书“秦可卿”三字,下有一列数字。
他自书架取来《三字经》,依数字译出秦可卿之言,原是欲于两日后相见,时间地点由林瑾择定。
黛玉见林瑾这般行事,一脸懵懂。林瑾见状,无奈一笑,心忖此事瞒黛玉无益,且助秦可卿离府,日后往来频繁,自己身为男子,诸多不便,若黛玉能从中斡旋,倒是美事。
于是,林瑾将秦可卿之事,细细说与黛玉。
黛玉闻之,先是惊愕得小嘴微张,旋即满脸嫌恶与同情道:“秦姐姐那般和善之人,竟遭此等腌臜之事,真真可怜。那贾珍、贾蓉,实乃无耻之徒,令人作呕。”
又道:“兄长定要帮秦姐姐,女子命运本就多舛,嫁为人妇,更是艰难险阻。幸得秦姐姐刚强,秦家伯父又慈爱有加。若换作柔弱之人,又无娘家庇佑,定被折磨得形销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