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讲无妨。”梅娘从江水中伸回纤细的玉足,穿上鞋袜,静静地看着渔夫说道。
路明非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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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王家,端的是高门大户,世家望族。
二十年前王家家主老来得子,甚是宠爱,因幼子家中行排第六,所以相熟之人却是不唤名字,只唤他一声六郎。
王六郎少时便聪慧机敏,四岁已识千字,七岁便作诗,九岁便开始在自家族学上调皮捣蛋。
当时王家族学请来的教习是一名致仕的老翰林,教学严厉,规矩严苛,但那王六郎虽顽皮捣蛋,却有问必答,才思敏慧让老翰林起了爱才之心,于是动了培养他走仕途一路的念想。
却不知王六郎人小鬼大,他虽小,朝廷发往家中的邸报他是每每必看,彼时北寇犯边,一时间狼烟四起,他虽处江南之地,但却怀揣了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因此立下了学武报国之想。
老翰林见他志向坚定,便只能长叹一声就此作罢。
待他到了十六岁,在家中运作下却是承荫百户,上官问他欲要分镇何处,他却放弃了江南繁华之地的美差,执意要去往边塞苦寒之地。
彼时他的老父亲早已白发苍苍,不能视事,家中众位哥哥虽是位高权重,但都奈何不了他,只能放任他离去。
王六郎鲜衣怒马,腰挎宝刀,满脑子想的都是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但是一年的边塞生涯却是让他彻底看透了黑暗。
贪污军饷,贻误战机,一应武将对上官那是八面玲珑,溜须拍马,对下属兵士却是营私舞弊,中饱私囊。
上面是美人帐下犹歌舞,下面却是战士军前半死生。
王六郎在此是格格不入,虽因显赫家世,同僚上官明面上也都是客客气气,但私底下却是暗骂他呆子蠢货。
于是他开始用饮酒来麻痹自己,更是在三年前辞官归家。
中途行至淄水,他举杯相邀明月,与舟中与自己影子作伴痛饮美酒,最后竟为了捞那河中月不慎跌落淹死在淄水中。
血肉被水里的鱼虾所食,白骨也掩埋在河床淤泥之下。
就此王六郎只剩一缕孤魂浑浑噩噩,不知日月,不晓春夏秋冬。
直到。
有个许姓渔夫夜半捕鱼,洒酒祭天地,王六郎却是借着这股酒意,气神凝聚,化形而出,两人更是结为知己兄弟,时常欢饮达旦。
就在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下去。
某天,河中却来上使告知他业满劫脱,可投轮回,只不过……
渔夫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又饮了一口葫芦中的美酒,砸吧起滋味来。
路明非听着故事半道却是回过神来,水上的江风突兀地凌厉起来,直直地就往他衣服口处钻,他打了个冷战,却是护在了梅娘身前,声音发颤。
“你?你?是人是鬼?”
虽说路明非倒是有自信自己变身后不虚任何一个陆地生物,但是鬼,这,这超纲了吧,物理攻击没有真伤怎么打?
梅娘上前一步却是想说些什么,路明非却回头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说道,“站在我后面!”
手掌与手掌相接,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路明非的手心很热,甚至能感觉到他皮下血管流淌的滚烫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