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拼命地,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他还有什么呢?他还剩下什么呢?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像是被不死的生灵被关进铁铸的棺材,沉入深海,不断重生,不断死亡……
他在黑暗中数着数,一秒、两秒……一万四千七百六十六……九亿七千四百三十万……
没有终结,黑暗与黑暗组成没有边际的世界……是原野,也是闭环……
他在黑暗里奔跑,像是漂浮在白昼与黑夜之间的鲸落,一点一点,追上那些破碎成渣的记忆,跪在忘川的尽头,一点一滴拼凑起灭亡的断音。
所以他不会忘记,每一分,每一秒,有多深爱,就有多愤怒。
紫抱着鸣神我渡,紫色的长裙沾满了殷红的血,一步步离开了大厅。
鸣神我渡的身躯一点点复原,凹陷的头骨愈合,断裂的肋骨归位,破碎的内脏重新生长,一切像是在倒带,血液顺着衣服流回他的胸膛。
他醒了,紫平静地坐在他的面前,眸子明明一片浑浊,却注视着鸣神我渡,温柔似水。
空旷的房间,大门紧锁,两人对坐。
圣纹协会12神首之一,这个世界权力的中心点,远古圣纹者,紫。
这是时隔6600万年的重逢,本应是无比感人的重逢,女孩的眼中带着温存,像是深情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可下一刻,鸣神我渡用力拍起桌上水晶葡萄间的水果刀,刀刃划破空气,带起锐鸣。
那是势不可挡的一刀,鸣神我渡动用了全身的力量,他的青筋暴起,神魔一般的面容因愤怒扭曲,极尽野蛮与摧毁的威势。
但那一刀停下了,没人让它停下,可它就是停下了,像是冲向经贸大厦的波音客机瞬间被暂停,所有的冲势在一瞬间瓦解。
锋利的刀尖刺破紫额头的皮肤,缓缓渗出漆黑的血,却再无法前进一步……
紫没有用任何手段,她只是平静地面对鸣神我渡,像只呆呆地望着你的浣熊。
她眼里看不见,却依然记得那个倔强的男孩的模样……
是鸣神我渡自己……停下了刀。
他的手颤抖着,鼓动的肌肉告诉他,必须要杀了这个女人,他的直觉,滚烫的Lethe起源石板,像是翁鸣一般的脊骨,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吼,像是成千上万的乌鸦在他的心底尖啸。
那是敌人,那是背叛了你,投向圣纹者的走狗,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她孤苦无依,于是你成为了她的骑士,她忍饥挨饿,于是你委屈自己加入“圣御”,养活你们。
她看不见,你就成为她的眼,她胆小,你就成为她的剑。
可她想要活下去,有什么不对呢?
你也清楚自己哪怕掏出一切也不可能救她,但对于“塔”的高层而言,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锋利的水果刀,撕开太阳穴,插进脑子,略微扭转,就能彻底终结一个人的生命,多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做不到呢?
刀刃坠落于地,清脆的嗡鸣像是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放大,回旋。
“夜哥……”
紫朝着他缓缓伸出手,紫罗兰花海般的香味萦绕着,像是将房间染上了淡淡的紫晕。
他还记得这种味道,自己在肉食恐龙的领地里,摘来了那种紫色的花,小小的,不知名的花朵,长得很稀疏。
他走了很远,才收集到一整束,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
“噗!”
漆黑如油的血液喷洒而出,洒落在桌面的葡萄之上,瞬间升起青烟,腐蚀成渣。
那是极斩的一刀,幽绿色的眼眸不再犹豫,像是野狼朝着皓月狂啸。
水果刀从捡起到斩出只是一瞬,轻而易举地切开喉咙的软骨,从脊椎的夹缝间划过。
紫的人头坠落于地,美眸带着几分惊愕。
……
“你问他为何有罪?”
“Ok,就让我来告诉你。”诺丁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朝着卫生间走去。
按理来说没人会在给你回答时莫名跑去卫生间,海斗也不至于为了听这个变态裸男的回答特意跟去厕所。
但诺丁很快出来了,带着洗好的拖把、水桶和抹布。
“杀人,没关系,抢夺起源石板,没关系,他的小打小闹协会根本不在乎,要成为正义的英雄,打倒Forsaken,都OK。”
“But,阻碍协会就是有罪。”
诺丁摆动着拖把,弯着腰,像是一只大号的蜥蜴在用尾巴擦地,很难想象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会一边做着清洁,一边和你说这种严肃沉闷的话题。
“他把感染体宿主一起杀死,协会没了源质的来源,圣纹者没有源质,就不能继续永生。”
“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我才120岁,正是青春年华,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诺丁抬起头,炯炯有神地死盯着陆海斗。
“他这样做,是坏了规矩。”
“如果是在欧洲,这样坏规矩是要绞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