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余晖落尽,天边的晚霞一片橙红。
澜王府几个小厮提着火,将王府的灯盏一一点亮。
凌波阁主院廊下,鹧鸪正单膝跪地拱手向江燮禀报事宜,他身边站着戴修罗面具的松烟。
鹧鸪道:“禀王爷,清波已交代,有人绑了他乡下的舅父以此威胁,他这才按要求将计划泄露给太子。”
松烟双手握拳拱手道:“王爷,清波自知无颜,已,已吞毒自尽。”
江燮微微抿唇,目视远方,片刻后他问道:“可有交代幕后之人?”
两人摇摇头,鹧鸪补充道:“清波将事情前因后果悉数交代,那人从未露面,两人交换信息一直在城北一间破旧院落,因那厮斩断了他舅父两根手指,且时间就是计划执行前三个时辰,他这才...”
江燮扫了眼鹧鸪,目光有些阴冷。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为清波说话惹得王爷不快,他有些心虚起来,立即认错道:“王爷,属下错了。”
“你们三人加上我,此次能逃脱纯属侥幸,若有人死了,你又如何看待清波?”
鹧鸪想起那日凶险,只得将头垂的更低。松烟在一旁替他解围道:“禀王爷,清波平日里对鹧鸪与鸦青颇为照顾,他这才...”
“罢了,不必多说,将所有信息都给江荣,清波舅父若无疑点,找个乡下僻静院落,让他安享晚年。清波的尸体处理下,交给陆通罢。”江燮说罢又扫了眼鹧鸪,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去。
直至江燮的背影消失,鹧鸪这才长吁一口气。一旁的松烟狠狠踢了他一脚,呵斥道:“不长记性!不想要你这颗项上人头了是不是?”
“我,我只是...”鹧鸪小声解释着,他们几个里他与鸦青年纪最小,清波一直把他们当亲弟弟照顾,那舅父是清波唯一的亲人,他这才想替他解释一番。
松烟看他皱眉头,一副郁郁的样子,就知道他心软了,她揪着他的领子,厉声责问道:“叛者死。记清楚没有?!”
那张修罗面具此时如同活了过来,凶神恶煞般盯着鹧鸪,他顺从的点点头。
松烟松了手,猛然转头,目光落在那身白衫男子身上。就听见“哐啷”一声,司徒空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松烟从那白衫男子身上缓缓移开视线,扫了眼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对鹧鸪吩咐道:“替司徒公子捡起来。”她抛了这句话,转身脚尖一点,身体向上一跃便消失无踪。
“司徒公子,你没事罢。”鹧鸪捡了几样地上的东西,轻声问他。
那司徒空一直盯着松烟离开的方向发怔,脸色惨白。
司徒空回了神,他凑近鹧鸪轻声问道:“鹧鸪,那,那松烟姑娘一直这般,这般看人吗?”
方才松烟的侧眸一瞥,那眼神如利刃一般,直刺他的心脏,他一惊这才松了手,当下还觉得惶惶然。
鹧鸪点点头,轻声附和道:“松烟姐比王爷还可怕。”
司徒空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眼鹧鸪,随即点点头道:“此话有道理!我先进去了,你们王爷正发怒呢。多谢!”
司徒空拿着东西急匆匆往里头走。
穿过幽深的长廊,跨过垂花门,有一方小花园,此时只有紫阳开得盛。小花园尽头是间寝房,江荣与两个丫鬟正守在门口。
江荣看见司徒空便上前来迎接,他拱手道:“司徒公子,您行了针以后,那姜姑娘一直未醒,您快进去瞧瞧罢。”
司徒空脚步一顿,压低声音问道:“江二是不是又骂我了?”
江荣脸色一阵青白,视线低垂,有些不知怎样回答。自司徒空替那姜姑娘行针后,每隔一炷香,王爷便询问一次是否有醒,没有醒便是低低骂司徒空无用。
司徒空见他的踌躇的样子,心下了然,他道了句:“好嘛,我就说好人没好报!得,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对不起你家王爷的事,这辈子才会被他如此折磨。心好累,心好累啊。”
“还不快进来!站在门口作甚?”寝屋里传来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司徒空无奈摇摇头往里头去。
姜易安静静躺在床榻上,她从大理寺出来后便一直昏睡不醒,还有些起热。
司徒空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的抬起姜易安的手腕,手指触脉。
那皮鞭多是外伤,未伤及根本,此番昏睡与起热是惊吓所致。皮鞭所致伤口已上药处理,起热的汤药也已喂下,除了静等别无它法。何况,这番昏睡不醒是常见之事,并无不妥。江燮这番完全是关心则乱。难不成,他是真爱慕这姑娘?!
他晌午来了趟王府,出去后便听到外面都在疯传澜王爷与医馆大夫爱恨情仇的故事,那事讲的有板有眼,连他母亲都特意找来询问一番。
司徒空放下她的手腕,手覆在她额头,不是很烫,只有些微微起热。
他瞥了眼一直站在一旁,一张臭脸的江燮,无奈说道:“她,许是太累了,才一直睡。”
江燮冷声问道:“何时能醒?”
司徒空眉毛一挑,拿出针包朝江燮晃了晃道:“额...你若实在想她醒,也可,那我再扎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