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辙浑厚的辘辘声与马儿铿锵有力的铁蹄声交织在一起,有节奏的打在青石板路上。夜色中,昏黄的灯光下,地上急速掠过一辆恢弘的马车倒影。
江燮披着黑色的斗篷从马车上下来,将将站稳,他就拿出一块帕子遮掩住不停咳嗽的唇角。
陈御史与一众御史台官员躬着身,小心翼翼的偷觑着这位愈加孱弱的王爷。
“咳咳咳...让诸位久等。”江燮咳嗽完,缓了一口气,朝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
陈御史上前一步道:“王爷病体未愈,怎不派人来传召下官?这边请。”
江燮边走边对他说道:“不瞒陈御史,本王是受了新妇所托,来看一看陆通,她着实放心不下。”他停住脚步,扫了眼身后跟着的几人,问道:“本王倒是忘了一问,本王是此案的监察,来探望陆通似乎不合规矩啊。”
江燮眉头一皱,陈御史身后的一官员立刻道:“非也非也,王爷乃是监察,来审问嫌犯合情合理。”
“哦,如是便好。”江燮颔首,他问陈御史道:“不若,陈御史你同本王一同进去罢。”
陈御史抬首瞥了眼江燮,有些不明所以,他随即垂首应是。
两人进了牢房,陈御史屏退了其他人,与江燮一同站在栅栏前。
陆通依旧身着官服,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一张草席上,酣然入睡。
江燮微微侧身,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陈御史道:“这是我的人在大理寺搜到的,收信人已查明,我的人正跟着,写信之人...”他顿了顿,想起姜易安所说的龙脑香在皇后与梅贵妃两人身上都有闻到,他道:“写信之人暂未查实,恐与皇后及贵妃有关。”
陈御史闻言大惊失色,他打开信封快速扫了一眼,道:“此事若涉及后宫,干系重大,非几日可查清,这案子...请王爷提点一二。”
江燮瞥了眼陆通,见他的眼皮微微跳动,他收回目光,对陈御史道:“案子可大可小,若依着本王,这收信人有了,此事便可告一段落。西市钱二郎私藏胡椒为一案、屠县丞买爵贩官为一案,这上游牵涉几人抓了便是。至于,这被诬陷之人么...”他侧首看向陆通,对陈御史继续道:“该放便放,也好让大理寺助御史台一臂之力。这抄家、抓人的腌臜事大理寺有的是经验。”
陈御史心中了然,他思忖片刻,回道:“多谢王爷指点。”
江燮颔首,他朝着牢房的方向道:“好了,人本王已看了,也好跟新妇有个交代,后日便是本王的大喜之日,陈御史记得来喝杯喜酒。”
“下官恭贺王爷!王爷,您这边请。”陈御史领着江燮出去。
铁门的声响消失后,陆通睁开眼睛缓缓坐起了身。他咬着牙,一手捏成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上。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他的指关节瞬时血红一片。
他仿佛未感知到痛意,只盯着牢门的方向,胸膛起伏不定。
片刻之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余光瞥见地上有一块巾帕。他快速的跑过去,观察一圈无人后,将巾帕捡起,走到角落里,面对着墙打开那帕子。
帕子上落着几个小字:此案勿要牵涉太深,五日后巨变,护好司徒府,好好待她。兄江二。
陆通擦了擦眼睛,他的双手不由的颤抖起来,他又逐字逐字读了几遍,心慌不已。
这是封绝笔信,是江燮给他的绝笔信!
他要做什么?五日后巨变,为何是五日?荆州有消息了?蜀地有动作了?不可能...不可能...
太子与蜀地那帮人尚未谈拢,怎可能这几日就完成集结?
难不成荆州有消息了?若在荆州找到了那证人,那为何要让他护好司徒府?
好好待她?她是指谁?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