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听到了洛尘心中的呐喊,孙二终于是回过了神来,连忙扑到岸边,望着没有久久动静的水面,脸色顿时煞白。
不行,他不能死!
来不及多想,孙二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听着传入耳中的落水声,洛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孙二的水性不错,不多时便找到了洛尘,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就向岸边游去。
只是,洛尘却不能让他以身入局的谋划落为一空。
下一瞬,就见原本十分安静的洛尘突然胡乱挣扎了起来,两条胳膊如同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孙二。
“不想死就别动!”
被牢牢缠住的孙二怒骂着,结果不仅没有吓唬住洛尘,反倒让他自己连呛了好几大口池水。
冷水入肺,如落烹油,一瞬间孙二也慌了神,再也顾不得其他,扯着最后一丝力气大喊:“快来人!姑爷落水了!!!”
声音响彻整个沐府,没有几息的功夫,十数个家丁丫鬟便闻声冲进了院中。
视线被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亦或者是池水的东西模糊住,洛尘远远望了他们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随即便脱力地闭上了眼睛。
洛尘知道,这次,他赌赢了。
********
傍晚,别院一向空落的屋子此刻人满为患,但却又异常的安静,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阖目躺于床上的病白男子。
一身湿衣早已凉透的孙二哆哆嗦嗦地跪在堂中的地板上,他此刻可顾不上身上的寒冷,只是疯狂祈祷着漫天神佛洛尘不要死,他发誓他爹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虔诚过。
许是孙二的虔诚打动了不知哪个神灵,坐于床前许久的老郎中终于是收针站了起来。
“张医师,怎样,可有什么大碍?”
在屋中来回踱步的老者当先快步上前,正是沐家掌权者,沐老太公,沐文林。
“万幸,解元郎吉人自有天相,脉象已经稳住,老夫开些药,再安心静养几日,想来便没什么大碍了。”老郎中道。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深深松了一口气,孙二更是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只不过老郎中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众人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只是...”
老郎中扫了眼神色紧张的众人,捻着花白的胡子道:
“只是解元郎的身子骨本就弱,此次又再度受到惊吓,想来日后精气神会更差,诸位可千万要照看好喽,否则,即便是老夫也是回天乏术,到时若是上面追究起来,怕是...”
言至于此,老郎中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在场皆是人精,哪里又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神色皆不由一慌。
“张医师说得极是,此先是我沐家失了看护。”沐文林拱手道:“今日多亏张医师在,小小心意,还望万莫推辞。”
说着,一丫鬟捧着钱盒小步走上前来,整整齐齐摆着十枚银锭,约么百两的样子。
寻常出诊十两足以,这百两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就多谢老太爷了。”
老郎中瞥了眼便不再多看,拱了拱手让一旁药童收了起来。
将老郎中送出院后,沐文林沉着脸走了回来,坐在堂中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老东西当真不知羞,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吗?”
出声之人是沐家二房沐仁礼的内人柳莲,颧骨突出,颊无二两肉,年轻时或有几分姿色,老了反倒显的尖酸刻薄了。
“住嘴!”沐文林怒视过去:“府内大小事务皆由你二房把持,出了这等祸事你还有脸说?!”
“老太爷,儿媳好生冤枉,他自己失足落水,怎能怪得了旁人,再说我又不是他娘,如何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柳莲小声嘀咕着。
“不能?你干什么吃的你不能!”
沐文林砰的一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孙二被吓得连忙将脑袋紧贴在地面上不敢抬起一点。
柳莲瞥了孙二一眼,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一旁的沐仁礼拉了拉,当下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
其余几房的人互相间对视了一眼也非常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屋子一时又安静了下去,过了半晌,沐文林缓了口气后才又问道:“老大一家知道此事了吗?”
“当时便派人去通知了,只是大哥去了郡城商议那批料子的事情,眼下怕是赶不回了,凝儿倒是就在城中,此刻约么已经快到家中了。”沐仁礼有条不紊地回答。
闻言,沐文林嗯了一声,闭目等待了起来。
不多时,约么一炷香的时间,院外嘈杂了起来,一披着白色狐裘披风的女子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看着跪在堂中的孙二,沐语凝柳眉微皱了一下,不再多看,快步走进了屋中。
和沐老太爷及一众长辈简单问候了一声后,沐语凝快走至床前,看着满头虚汗、嘴唇还哆嗦不已的洛尘,眼中闪过一抹歉意,问道:“相公他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