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仍是猜测,但即便我们证明了法器象征某位‘天神’的七魄,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原理。这些法器会侵蚀人的七魄,并且对七魄本身,具有替代的作用。那么很可能,它们就是祂的七魄本身。如此一来,星徒就会成为祂的容器。”
“就像,阎罗魔那样?”梧惠问。
“嗯。你们记得……人间有一个地方,留下了一个空洞吗?铲除十位恶使的终局之战,是朽月君以琴声唤醒青鹿,将整片空间调遣到青莲镇发生的。时至今日,青璃泽的‘天坑’还存在着。相信除了梧小姐,诸位中,一定还有人听六道无常说过,神无君揭露了这样的事:阎罗魔是六欲天中夜摩天的化身。”
没有人提出异议,像是真的都对此心知肚明。施无弃继续说:
“那时候的‘降神’,便是夜摩天附身于三位以上的六道无常身上。黄泉十二月,是祂亲自创立的体系。甚至我怀疑,十二月的说法,也是一种时间尺度的体现——若先前的推测是真,这正弥补了欲界与色界的所缺之物。但是夜摩天现在存在于冥府,地狱道。祂的真身,或者说躯体的大部分仍在天界,所以才不会对六道无常造成无法逆转的影响。可如果是另外的天,便不好说了。”
“因为我们无从知晓祂的目的。”阿德勒说,“但不难猜测,祂与阎罗魔也就是夜摩天,处于一种并不友好的状态……”
云霏淡然道:“是啊。否则就不会不请自来。”
“而且,六道无常也说,那位大人与他们的联系,似乎受到了了什么干涉。”梧惠也这样说,她低头思考着,“可能正是在天界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管不着那些事。”殷红不知何时点起了烟,“还是着眼当下吧。我们面前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事,才是我们最该关注的。”
白冷亦感到一阵恶寒。虽然他并不是某个真正意义上的星徒,却无法想象这种事发生在眼前,尤其是身边的人身上。
他说:“所以按这种推测,‘降神’一定会对星徒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为了活命,我们必须阻止祂来到人间……”
“夜摩天一定是知道这一切。”莫惟明终于开口,“所以祂才会格外注意,法器的存在不能过于集中。可能,即使不需要什么阵法,它们间也存在共鸣。”
“也不只是为了活命。”殷红说,“是为了让我们始终是我们自己。”
羿晖安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羿昭辰皱起眉,心里抱怨,她总是干这种惹人注目的事儿。不必她多说什么,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就算有什么人有其他想法,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种地方,暴露出来。
“很显然,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大家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存续下去。我想,这也是‘芳小姐’将我们聚集于此的原因,而不需要法器。面对共同的困难,不论之前有什么过节,大家都该团结一心才是。非常感谢施掌柜分享这些情报。让所有人都了解当前的局势,对我们未来的规划具有重要意义。”
殷红沉吟片刻。
“嗯……说到‘芳小姐’,我忽然有点想法呢。虽然没有人明说,关于她的字迹为何与我如此相似,但我猜你们都有些怀疑。即便我明确说明与我无关,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正如开阳卿所言,我们应尽可能开诚布公。我有个猜想,关于这个神秘的女人——可能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您认识?”阿德勒或许从昨天猜到了什么,“那想来,我大约也认识。”
梧惠注意到,莫惟明在桌面上的手微微蜷了一下。虽然他面不改色,但那一瞬间,梧惠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那张照片。
照片的背后,有一家三口的名字。
属于那个女人的,好像是……
“我的师母,拥有一个好听的外文名字。”殷红的话如柔风低吟,“而她的姓氏,是一个F开头的词。虽然我记不清是什么了……您还记得吗?”
她直勾勾看向了莫惟明,所有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投来。莫惟明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只是微微张口,面露迟疑。
“……抱歉。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他解释道,“她虽不是我生母,我和她接触不多,称呼她却也是母亲的名义。而且,时间过得实在太久。”
姑且也算有理有据了。而且,莫惟明没必要隐瞒。
“这是在开玩笑吗?”羿昭辰的脸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相信,这些邀请函来自一个死人?”
“但是,莫夫人确实已经……”阿德勒回想了一下,“我虽因工作问题,无缘葬礼,不过我可以确认,她早已与世长辞。”
莫惟明的脑海内,不断回闪着童年的那一天。
被踩碎的花。
苍白的布。
露出带着血迹的手。
那沉痛的、黏稠的、带着铁锈味的分不清是海还是血的风。
还有那张被风带走的画。
“……!”
眼看着莫惟明的身体略微倾斜,她立刻站起来扶住了他。其他警卫走上前,莫惟明很快回过神,声称自己没事,并请他们离开。
“不必勉强。”白冷说,“您若不是很舒服,去休息也……”
“没事。”他又说,“真的没事。继续吧。”
云霏发出一声叹息,在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清晰。
“说了这么多,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么?想来早就知情的朋友们,一定有所准备了。不如说出来分享一下,好让我们一起,应付这不知何时会来的终末。”
阿德勒端起六角杯。他这边的液面,总是降得很快。今天的酒算得上是烈酒了,一旁酗酒的人总在斟酌着量。第一天是浅金色的香槟,第二天是深红色的葡萄酒,今天则是焦糖色的威士忌。每天也有不同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