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开紧紧地抿着嘴,忍着惊讶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让表情有更多的变化。
他弯着腰,缓缓转过身子。
看着背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男子。
这人看上去虽然年纪并不大,但脸上一副阴沉的表情,那是心头总是压着重重的心事。
当然。
常开相信。
哪怕这人心头阴云再厚,却也不如现在的自己这般来得厚重。
因为来人,常开他还真认识。
他是花溪黄氏的七公子。
黄子牧。
花溪这地方一开始只是一座花家桥,黄家在那边,也只是一个坐地拦路的桥霸地痞。
只不过这地方是昆山县与松江府必经之地,这黄家又属于明白什么叫欺软怕硬四字箴言,硬生生就靠着这点家业吞并了东南的徐公桥,西北天福庵......发展成为了昆山县现在举足轻重的小门阀。
当然。
这等小字用在黄家上面,也着实有些过分。
至少在常开看来。
拥有数百支南北往来车队,还有十余艘远洋渡轮,店铺工厂能够挤下方圆十余里的黄家.....
单从盈利上来说,不比自家上辈子入职的那堪堪能被称为大厂的公司来得差。
甚至从持续时间来看。
哪怕自己前世那位最喜欢画大饼的董事长,怕是都不敢说,自家互联网公司能像黄家这般,欣欣向荣一个甲子。
也是如此。
这位黄家七少爷随意一脚,就把斯密尔菲戈半辈子心血踢飞的同时,也让他半条命,也给一起踢没了......
常开下意识看了眼地里的斯密尔菲戈。
不对。
现在.....可是整整一条命都没了。
“黄公子。”
常开微微躬下身子,朝着这位在自己眼中喜怒无常的男人行礼起来。
他一点都没有因为对方,是造成【米乐马戏】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而露出半点怨恨。
更没有因为自己六年多的谋划,很可能因为对方横插一脚,变成一团泡沫而怨恨。
只不过这点情绪,在黄子牧这,却还是无足轻重。
这人先是嘲讽了一下斯密尔菲戈。
“这西洋人到死都不愿把他这命器交给你,你不怨恨他吗?”
听了这话,看了看地上的那件石器,常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把自己的呼吸都弄得急促起来。
“这.....是命器?!”
说完。
他又是装作一副诧异的表情看向埋着斯密尔菲戈的土坑。
“难道菲戈先生.....”
“是一位天命者?!”
世人皆知。
命器,是成就天命者的奇迹之物。
也是如此。
街头巷尾,那些混吃等死的无能之辈,闭眼休憩之时,所做美梦,就是机缘巧合,得一命器,成为天命者.....
而对于上辈子生活在凡人世界的常开来说。
天命者。
那更是羡慕仰望的存在。
这等话语,果不其然,也是让黄子牧笑得捧腹起来。
“你竟然把这等下贱到泥潭里的西洋人,说成天命者......哈哈哈哈哈,你这丑角,真是要笑死我了。”
黄子牧忍不住说话起来,他呆在这地方站了七天七夜,没有一分钟敢发出声音,就怕打草惊蛇,但到了现在,他也终于忍不住说了起来。
“天命者。”
“是此方世界的主角。”
“他们承载天命,彰显世间,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先帝三子承天命【三坛海会之神】,为君父分忧,虽永为稚童模样,却镇八方蛮夷,堪称朱明底蕴。”
“北洋水师大都督,黄巢承天命【冲天大将军】,于高丽一地,打出国威。”
“庙堂之外,荒野之中,天命者也是更多。”
“【大贤良师】传教治病,忠君爱国,荡平西洋人来传之瘟疫。”
“【平天大圣】除四方山寇,辟八方贼人,为人交口赞誉。”
说到这里。
黄子牧是满脸通红。
常开,整个人也是因为难以忍受而面色胀红。
他早已经知道。
这地界完全没有自己所听说过的神仙故事。
但他也真的忍受不了,这些惯着神仙名头的天命者都这般不务正业的感觉。
你哪吒三太子都变成了为父分忧的典范,这么看来,黄巢做一个护国将军,似乎也完全没有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