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军器库,这事被张司录爆出来,盖子已经捂不住了。
“杜书办,很疼吗?”
被大人在耳边轻轻一问,杜书办浑身一颤,忙放下手,低着头肃然而立。
年近四十的李子奇外表并不起眼,中等的个头,长得黑黑瘦瘦,可胜在相貌忠朴敦厚,长得慈眉顺眼,脸上总是带着一点谦卑的笑意。
踩着青花的碎片,他在厅中重重的踱着步,恨不得这些碎片就是贾璘的脸,被狠狠地踩在脚下。
一位十八岁的衙前役,怎么就敢杀人,还将罪名安得如此理直气壮,一气呵成。
此事不巧落在了张司录的手中,虽然他官职没有自己大,却以犯颜直谏出名。
其长期在京任职御史,要是上书朝廷,就连府尹也脱不开关系。
任由他顺藤深抓,扯出檀州这颗大雷,不但自己,只怕京东路整个官场都会倒霉,前程休矣!
想到这里,虽然天冷体弱,他却出了一身热汗。
一名亲信下人进来禀报:“大人,回来了!”
李子奇忙道:“还不快请他进来!”
看见自己的心腹,他也顾不得平日里那份虚伪的关心,而是急急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现今都羁在州衙里,并没有下狱。”
心腹的话无情的敲碎了李子奇的所有念想,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不翼而飞。
杜书办整个人缩在地上,颤抖得更加厉害,像一只冬天无巢可归的寒号鸟。
常在河边走,他看到通判大人脸上铁青一片,便知道自己这次要湿脚了。
按大周律,但凡手上沾了血,当时就应该要下狱的。
现在张宏运没有依律行事,分明已经将罪名认定给周终和他背后的人物了。
只要库兵肯改口,光凭贾璘一张嘴便没有了什么威力,唾沫吐得再狠,也溅不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李子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对心腹叮嘱道:“你找个机会见一面他,让他发一笔横财。”
“大人。”心腹知道李子奇想做什么,哀叹道:“周终他们身上皆刀伤,都是砍在要害上。”
虽然窗户紧闭,但李子奇依然感觉到一股冷风刺骨。
“大人,那是他的腰刀!”
右脚恨恨地踩在一颗较大的碎片上去,屋里轻淅的响起一记脆响。
“好个璘哥儿。”
这是将事做死了,再没有回旋余地,不可能用钱买回来了,毕竟性命更为重要。
贾璘不死,自己这边就得有人去死。
李子奇呼出一口气,笑容更加轻松,走到杜书办身边,扶着他的肩头,柔声道:“你先回去歇息一下,今天够累的,这次咱们只怕要出点血,甩出些银子上下打点就是。”
杜书办的脸色苍白如纸,想着自己刚娶过门的第七房小妾,鲜花一般的人儿,还没来得及去打理。
本待处置了贾璘,趁着酒再兴那落红之举,没想到几个时辰之后,自己已经来到鬼门关前。
如何不知晓这是‘壮士解腕’,所以李通判才会变幻了神情,整个人温柔起来。
该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