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歉然道:“烈山氏索要援兵的请求,天老已派遣风信子通知力牧,但传递消息还需要些时日。”
秦穆听出言下之意,眉头紧蹙。
黄帝麾下大将力牧的军队就驻扎在两部曾经大战的阪泉附近,其本是为了防备烈山氏反扑而设。
没有命令,力牧是否会来救援还是未知数。
至于仓颉,虽贵为黄帝重臣,但主司录事记史,多半是自甘风险前来观瞻,以求亲睹世务载诸史册。
“神农,我们部落刚刚战败,蚩尤领着大军前来,锋芒像正午的太阳一样炽盛。”
“您是尊贵的族长,关系着烈山氏的未来,亲涉险境,实在不妥当。”
秦穆审时度势,扭头向炎帝拱手,委婉劝说道。
“我虽为族长,但同样是烈山氏的一员,哪有什么尊贵卑贱的分别?”
“身负守护部落的责任,更应当勇敢无畏,怎能在族人危难之际退缩?”
姜榆罔微阖眼眸,摇头反驳,否决秦穆的建议。
炎帝并未责备秦穆怯战,他心知肚明暂避锋芒的提议从战事角度并无不当。
只不过,暴露于蚩尤兵刃下的都是血浓于水的同族。
他有自己的坚持。
“若非我无德无能,惨败给蚩尤,族人也不必翻越山岭、长途跋涉地迁移。”
蓦地,姜榆罔面露痛苦,语气微哽:“你说得虽然有道理,但让我抛弃部众离开,委实难以心安。”
秦穆心中涌起一股暖热,史载神农氏爱民如子、仁爱苍生,果不虚传。
“大丈夫既然生在这世上,岂能畏惧死亡!我愿跟随神农抵御敌人!”
他也被炎帝激起豪情万丈,声调激昂。
同时,秦穆搜肠刮肚、冥思苦想,不断回忆前世翻阅的兵家著作,琢磨退敌之策。
“榆罔老儿,等你很久了!”
“如果敢战,那就摆开阵势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若是不敢,趁早滚蛋!”
蚩尤狂野霸气的怒吼宛如闷雷陡然炸响,轻蔑与挑衅毫不掩饰。
他跨坐的啮铁兽双爪握起一根粗竹,咔嚓掰断,滚圆脑袋快速摆动,大口咀嚼,竹屑纷飞,竭力摆出一副凶相。
姜榆罔凛然不惧,手执赭鞭,大踏步站出阵前。
“感情像手和足一样亲密,危难时相互扶持,齐心协力抵御外敌,强壮的子民保护弱小的同族。”
“这正是我们烈山氏历经千年百代,传承的火种始终没有熄灭的原因。”
他环视列阵岸边的战士、血潮滔滔的河流和仍在苦苦争渡的族人,缓缓开口,苍劲的嗓音响彻姜水两岸。
“我烈山氏,何惧一战!”
姜榆罔振臂一挥,赭鞭卷起赫赫风声呼啸而出,重重劈入姜水中,砸出四溅的水浪。
“我烈山氏,何惧一战!”
呐喊声从河岸边无数烈山氏战士中整齐爆发开来,一支支石矛不断跺地,“砰砰”的闷雷响直冲云霄。
翻滚的声浪,响彻姜水畔,正在撤离的族民们眼眶湿热,也跟着呐喊起来,声音徘徊,久久不散。
秦穆来回踱着步,默默观察四周环境,苦思良策。
蓦地,他瞥见缩在樟树桩下手捧骨片和石刀不停记录的仓颉。
计上心头。
“你带一队战士速去樟林里,将粗树枝折下,来回拖动着奔跑。”
他急忙唤来纪大罴,附耳低声吩咐一番。
纪大罴挠了挠头,诧异道:“头领,这是为啥,大战当前,我们不该集中兵力吗?”
秦穆不语,只是催促他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