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的确有埋伏,卑鄙的有熊氏,正准备偷袭我们呢。”
沆耒将听到的动静告知蚩尤,面带惊惧。
“大兄,是否暂时退兵?”
蛘沵率打起退堂鼓:“东夷和三苗的援军还没来,我们同时迎战两大氏族,未必有胜算。”
九黎氏众头领踌躇不前的功夫,滞留的烈山氏族民已基本安然渡过姜水。
此刻,昏暗的樟树林中,正有上百名烈山氏战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树枝和石矛来回跑动,搅得尘土飞扬,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头领,你的计策真像牛牝一样奇妙,蚩尤果然不敢进攻。”
纪大罴兴奋地攥住秦穆的手臂,眼神充满敬佩。
“秦穆,做得好。”
姜榆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紧锁的眉头舒展,重重拍了拍秦穆的肩膀。
此时,只剩百余族人仍在河滩待渡,他们神情不复初时惶恐,甚至有胆大的孩童,探出脑袋张望蚩尤胯下圆滚滚的啮铁兽。
秦穆依旧神情紧绷,盯着对岸的九黎氏大军,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蚩尤双手抱胸,端坐不动,仰着头凝望浓重夜幕,已静静思索良久。
“好一个秦穆。”
他蓦地哈哈大笑。
顼髡被吓了一跳,奇道:“大兄何故发笑?”
蚩尤粗眉微动,目光幽深:“秦穆在诈我们。”
“大兄,不要轻视敌人,从动静判断,林中至少埋伏有两千战士。”
沆耒微微躬身建言,语气低沉恭敬。
“有熊氏离姜水最近的驻军是阪泉一带的力牧虎部军,距离这里约莫五日脚程。”
“而貙部军远在具茨山附近,如果想驰援此地,至少需要二十日脚程。”
蚩尤周身的气场瞬间森冷,寒气逼人。
“大兄,把剩下这些烈山氏族人宰了,炎帝老儿仁厚,不信他们不渡河来救。”
顼髡对蚩尤极为信服,听闻自己等人被戏耍,气急败坏,立刻请战。
蚩尤斜睨,见一众兄弟皆怒得七窍生烟,淡淡点头。
但他自思战机已逝,且后方东夷未稳,尚不是向有熊氏全面开战之时,并未勒令全军齐出。
只着顼髡、蛘沵等部前去,以免给秦穆可趁之机。
顼髡怒吼着带领九黎战士持重刀冲近姜水河滩,将满腔怒火发泄在烈山氏平民身上。
“跟他们拼了!我烈山氏没有孬种!”
青壮男子们奋起反抗,然寡不敌众,被围而攻之,乱刀之下,血肉横飞,肢体残缺,惨不忍睹。
“爷,我给你,求你放过孩子。”
紧抱婴孩走投无路的妇人,忽然一把扯碎麻衣前襟,竭力挤出两团饱满雪子,面向蛘沵绽放讨好的笑容。
蛘沵狞笑着欺身而上,婴儿从母亲怀中滚落出来,呆呆傻傻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拽着妇人的衣角嚎啕大哭。
下一秒,稚嫩的头颅就像西瓜般爆开,鲜红和黄白四散飞溅。
原地只留下妇人锥心泣血的哭嚎,和压着她得意蛄蛹的身影。
清澈透明的姜水变成一条黏稠浑浊血河,千疮百孔的浮尸蜿蜒流淌,哭声、喊声、惨叫声交织一片,如同人间炼狱。
“族人们何其无辜啊,何其无辜啊!”
姜榆罔见此惨状,血灌瞳仁,淅沥浊泪将苍白胡须沾得湿漉,几乎站立不稳。
他握鞭的手不停颤抖,喉咙动了动,就要下令渡河进攻,抢救族人。
“神农千万忍耐,今日血仇,终有报复的时候!”
秦穆和姜钺连忙一左一右拉住年迈的姜榆罔,瞋目切齿道。
......
良久,九黎族大军早已如潮水般退去。
月凉如水,繁星高悬,柳梢云翳透着猩浓如血的颜色,烈山氏临时营地沉浸着凝重而疲惫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