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涠面如死灰,扑通跪在地上连声求饶,九黎战士毫无怜悯,操起寒芒凛冽的铜刀,手起刀落。
他胯下一凉,旋即昏倒在地,刺目的鲜红流淌成一滩血泊,中间赫然躺着一条萎缩的蚯蚓,还在微微跳动。
在场许多将领下意识地低头捂裆,神情惊恐。
“蚩尤族长,此番实在是惭愧,我们三苗战士狼狈逃跑,还连累了九黎氏的兄弟。”
雄巴面朝蚩尤微微鞠躬,率先自责过错。
他已年迈,并未亲身参战,事后得到族人汇报,心口绞痛几欲昏厥,既有对爱子惨死的悲戚,又羞愧不已。
“苗王不必自责,三苗部落的朋友们长途跋涉,来到东荒相助,我心里只有感激。”
蚩尤朗声笑道,走到烤架上取下一串烤得直冒油花的犀肉串,亲自给雄巴递过去。
他并未打算严惩战败的右翼。
九黎氏众兄弟与他感情深厚,且是他赖以立足的根基,苗部则是势力雄厚的盟友,不可轻动。
惩罚阳涠来树立新规威严,并警示众人,便已达到目的。
何况,他并没有惴惴不安的众人想象的那般愤怒和生气,反而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战栗。
秦穆和力牧都给了他极大的惊喜,前者万军丛中擒东夷酋首,后者神箭退追兵,让他乍闻下也十分惊叹。
最重要的是,他是蚩尤!是战无不胜、敢悖逆天神的蚩尤!
能击败轩辕黄帝一次,就能再打败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敌人彻底灭亡。
这便是他的自信。
雄巴略松口气,同时暗自将蚩尤军刑默记在心,萌生出将其完善,在三苗部施行五虐之刑法的念头。
“蚩尤族长,为何不继续追击?我还没有斩下公孙轩辕的脑袋。”
坐在左首的邢天不为所动,连酒也未饮,依旧对未能斩杀黄帝耿耿于怀,脐口吐出闷雷般的质问。
惨败的右翼诸将皆不敢直视他的乳目,默默低垂下头。
“邢天族长,我是故意放任他们逃入昆吾山的。”
蚩尤解释道:“九黎氏在搜寻铜矿脉时早已探测过昆吾山,那里富含矿藏,但极度缺水,黄帝大军若无法及时寻到水源,必然干渴而死。”
“大兄说的不错,当初正是我二人带队探查,深入山腹十余日才找到一条小溪,险些死在里头。”
沆耒和鸮隼心有余悸抿了口酒。
“原来如此,蚩尤族长真是智慧过人。”
邢天对这双孪生兄弟听风观远的本领早有耳闻,也不再纠结,大口撕扯肉块。
......
高悬天际的烈日偏像是故意与黄帝大军作对,阳光如毒辣的烫针直直扎向行进中的队伍,分明才早春四月,却有着盛夏般的炽热。
“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一处溪流和山泉都没有。”
姜钺吐舌润了润干裂的唇,连声抱怨。
“他阿母的,都换了六七处土层挖掘了,不是硬得像石头,就是一无所获。”
负责指挥掘水的皇直来回打转,看着口渴难耐的军中战士,焦躁不已。
黄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胸有成竹地宽慰:“山中既然有鸟兽生存,必然存在水源,我们循着兽类的足迹,继续探查,定能找到。”
他眉眼间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忧虑,但掩饰得极好,盖因深知在此军心动荡的时刻,作为领袖更不能显露慌乱。
经历苦战又不停赶路的战士们都像蔫了的茄子,个个无精打采,干涸血迹和涌动的黄脓水杂流,苍蝇围着伤痂嗡嗡乱窜,搅得人心烦意乱。
姜榆罔嘴唇干裂,喉咙里像含着粗糙砂纸,每一次吞咽都满是煎熬,干渴的痛苦如影随形,脚步愈发沉重拖沓。
“秦穆,你可有什么寻找水源的办法?”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冀,询问起意见。
黄帝听到两人的议论,也下意识看向秦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