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幕:西元五八二年,隋开皇二年,陈太建十四年。
陈宣帝驾崩,太子陈叔宝继位,是为陈后主。
陈叔宝字元秀,小名黄奴,乃宣帝陈顼嫡长子,母为皇后柳敬言。梁承圣三年,陈顼被魏军掳至长安,陈叔宝与母柳氏、胞弟陈叔陵作为人质,被扣留在穰城。
陈文帝陈蒨即位,命周弘正于天嘉三年迎回陈顼,陈叔宝及母弟得还南朝。
陈叔宝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师从周弘正学习《论语》、《孝经》等儒家经典,并多次亲自释奠太学。尤为喜爱文艺,大量文士成为东宫僚属,常举办文学宴会。东宫文士有江总、姚察、顾野王、褚玠、陆瑜、谢伸及义阳王陈叔达等,约三十余人。
陈叔宝为太子,其二弟陈叔陵一直怀有篡位之心。宣帝陈顼病重,太子与始兴王陈叔陵、长沙王陈叔坚侍疾,陈叔陵暗命掌药吏磨刀,准备刺杀太子。
宣帝仓猝去世,陈叔陵命侍臣出外取剑,侍臣未领会其意,取上朝时木剑呈之。长沙王陈叔坚见陈叔陵举止有异,暗中窥测,以作防备。
太子陈叔宝在宣帝灵前大哭,陈叔陵以锉药刀砍击陈叔宝,中其颈部,鲜血淋漓。
陈叔坚、柳皇后及乳母吴氏帮助太子逃出,陈叔陵逃奔东府城。陈叔宝带伤召见大将萧摩诃,命其率兵平叛,屯兵于城西门。
陈叔陵大为惶恐,遣使送萧摩诃鼓吹一部,以三公许之,被萧摩诃斩杀。陈叔陵只好从南门出逃,被萧摩诃追上杀死,陈后主遂杀陈叔陵诸子。
陈叔陵伏诛,叔宝即皇帝位,以长沙王陈叔坚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萧摩诃为车骑将军、南徐州刺史,封绥远公。
陈叔陵家中财资数万,悉数赏赐给陈叔坚与萧摩诃;并选萧摩诃之女为太子妃,结为姻亲;以司马申为中书通事舍人。
后主在内宫养伤月余,病愈升朝,立妃沈氏为皇后,册立皇子陈胤为太子。封诸皇弟陈叔俨为浔阳王,陈叔慎为岳阳王,陈叔达为义阳王,陈叔能为巴山王,陈叔虞为武昌王。
陈自开国以来,内廷陈设简朴。陈叔宝嫌其居处简陋,乃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
三阁皆高数十丈,袤延数十间,穷土木之奇,极人工之巧。窗牖墙壁栏槛皆用沉檀木,饰以金玉珠翠,门垂珍珠帘,内设销金帐,服玩珍奇,器物瑰丽。阁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名花。每当微风吹过,香闻数十里。
陈叔宝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龚、孔二贵嫔居望仙阁,中有复道连接。又有王、季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七人,皆以才色见宠,轮流召幸。
张丽华曾于阁上梳妆,临轩独坐或倚栏遥望,见者皆以为仙子临凡,缥缈在天。
至德元年,长沙王陈叔坚权倾朝廷,日渐骄纵,后主日益忌惮。都官尚书孔范、中书舍人施文庆搜罗长沙王之错,向陈后主进谗构陷。
于是陈后主保留长沙王骠骑将军本号,使外任江州刺史。
于是下诏,大封宗室:立张丽华之子陈深为始安王,皇弟陈叔平为湘东王,陈叔敖为临贺王,陈叔宣为阳山王,陈叔穆为西阳王,陈叔俭为安南王,陈叔澄为南郡王,陈叔兴为沅陵王,陈叔韶为岳山王,陈叔纯为新兴王。
隋开皇七年,信州总管杨素与尚书左仆射高颎、吴州总管贺若弼、光州刺史高劢、虢州刺史崔仲方等人,呈献平陈之策。
杨素在永安建造五牙、黄龙战船,加强水师,故意在江中漂下造船废料,威慑陈军。
开皇八年末,隋文帝下诏,历数陈后主二十款大罪,散写诏书二十万纸,遍谕江外。
于是修建战舰,命晋王杨广、秦王杨俊、清河公杨素为行军元帅,总管韩擒虎、贺若弼等为将,率五十一万大军,分道直取江南。
隋军东接沧海,西距巴蜀,旌旗舟楫,横亘数千里,兵威之盛,自晋灭东吴以来未见。
此时陈叔宝却深居高阁,整日花天酒地,不闻外事。沿边州郡飞报隋兵入侵,朝廷上下不以为意,只有仆射袁宪请出兵抵御,后主不听。
及隋军深入,州郡告急,后主依旧奏乐侑酒,赋诗不辍,笑对侍从道:昔齐兵三来,周师再至,无不摧败而去,彼者何为!
孔范奏道:长江天堑,古以为限,隔断南北,隋军岂能飞渡?边将欲建功劳,妄言事急。臣每患官卑,虏若渡江,定做太尉公矣。
后主听后大笑,深以为然,君臣上下歌妓纵酒,不问军情。
开皇九年十月,杨坚在寿春设淮南行台省,以晋王杨广为行台尚书令,主管灭陈之事。杨素与杨广、秦王杨俊并为行军元帅,高颎为晋王元帅长史,右仆射王韶为司马,集中水陆军五十一万八千人,统由杨广统帅。
十二月上旬,杨素先率舟师东下三峡,在长江上游发起攻势。军至流头滩,陈将戚昕率青龙战船百余艘、战士数千人坚守前方狼尾滩,以遏隋军。
狼尾滩地势险峭,水流湍急,易守难攻,隋将皆忧心忡忡。
杨素说道:成败在此一举!若我白日乘船而下,滩险水急,天制不由人力,则我军危矣。不如水陆协同,分进合击,乘夜突袭,将其击败。
遂率黄龙战船数千艘,趁夜令将士开进,实施正面突破;令开府仪同三司王长袭率引步兵,由长江南岸攻击陈将戚昕别栅;令大将军刘仁恩率甲骑自江陵西进,沿长江北岸进击陈军白沙。隋军水陆配合,于次日拂晓一举击败戚昕部,主将逃走,部属全部被俘。
杨素对俘虏慰劳后全部释放,秋毫不犯,南陈国人大悦。
隋朝水军继续东下,大小战船铺满整个江面,旌旗盔甲耀眼夺目。杨素端坐于平乘大船之上,容貌体魄雄健魁伟,陈国诸将望而生畏,皆争相归附。
陈荆州刺史陈慧纪派南康内史吕忠肃率军屯守歧亭,在两岸岩石上凿孔,系三条铁索横截江面,阻遏隋军战船。吕忠肃尽出私产充军,故荆州军斗志高涨,防御严密。
开皇九年正月,杨素分兵与大将军刘仁恩,猛攻陈军岸上栅障营垒。吕忠肃率军据险抵抗,激战四十余次,隋军伤亡惨重,死五千余人。
陈军尽割死者之鼻以邀功求赏,激起隋军愤怒,拚死力战,吕忠肃被迫放弃营栅,连夜逃走。杨素令士卒毁掉拦江铁索,继续沿江而下。
吕忠肃退据荆门延洲,依恃荆门山险要再次阻遏隋军。杨素派巴延士卒千人,乘五牙战舰四艘,以拍竿击碎陈军战船十余艘,俘二千余人,再次大破陈军,吕忠肃只身逃走。
陈信州刺史顾觉驻守江南岸安蜀城,此时也弃城而逃。
公安守将陈慧纪尽烧辎重,率军三万、战船千余艘,顺流东撤,企图入援建康。被隋朝秦王杨俊阻于汉口以西,巴陵以东无敢守者。
陈湘州刺史、岳阳王陈叔慎降于杨素,由是湘州平定,长江上游便为隋军控制。
陈祯明二年,隋朝大将贺若弼出镇广陵,陈后主命萧摩诃为南徐州刺史,防御隋军。祯明三年正月初一,陈后主召萧摩诃回朝过年。
同日贺若弼渡江袭击京口。萧摩诃请求出战,陈后主不许。贺若弼兵至钟山。
萧摩诃又奏请道:贺若弼孤军深入,营寨未下,我若出兵偷袭,定能得胜。
陈后主仍不听,下令群臣,只管欢度佳节,休管城外之事。直到隋军主力到齐,陈后主方召萧摩诃,说道:隋兵均已齐集长江,极利一举全歼,公今可替我与敌军决战矣。
并命中领军鲁广达驻兵白土岗,任忠、樊毅、孔范向北依次列阵,萧摩诃位于最北。陈军营地南北长达二十里,致各军进退,互不相知。
贺若弼登山侦察,与杨牙、员明等七位总管列阵以待。
此时陈后主却与萧摩诃之妻私通,以致萧摩诃听闻大怒,就此无意作战。只有鲁广达率众死战,四次击退隋军。
贺若弼令趁风举火燃烧湿柴,沿江施放烟幕,则烟障大江,对面不能见人。隋军在烟幕掩蔽下渡江,乘陈军胜而骄惰,猛攻孔范部军。
孔范一触即溃,其余陈军大乱,全线溃退。萧摩诃此时并无战心,只在帐中大喝闷酒,终被隋将员明所俘,送往贺若弼处。
贺若弼命将其推出斩首,萧摩诃神色自若,引颈以受。贺若弼服其勇壮,便亲释其缚,以礼相待。萧摩诃恼恨陈主奸污己妻,于是便降隋朝。
于是隋军大集,兵围建康。
任忠入告陈叔宝:隋军进城矣。陛下宜备舟楫逆流而上,会合大军,臣当舍死保驾。
后主遂命其出宫部署,令宫人打点行装。谁知任忠因见大势已去,竟觍颜降敌,并领韩擒虎军直奔朱雀门。
陈军欲战,任忠大呼:老夫尚降,何况尔等!
众军闻此,一哄而散。文武百官皆遁,只有仆射袁宪、后阁舍人夏侯公韵未去。
后主欲逃,袁宪谏道:事既如此,陛下宜正衣冠,驾御正殿,仿梁武帝见侯景故事。
陈叔宝明知梁武帝终被侯景饿死,自然不愿蹈此覆辙,迳率张、孔二妃及十来个宫人,逃出后堂景阳殿,乃与诸妃跳井。
隋军排闼而入,向井中窥视喊叫,无人应答。
士兵扬言要落井下石,方听井中有人求救,于是抛下绳索往上拉人,只觉沉重异常,疑有三百余斤。隋兵本谓后主体胖,将人拉出后方才吃惊,却见绳索彼端,陈后主、张丽华及孔贵嫔三人连串而缀,状如葡萄。
韩擒虎令后主手书,招降陈朝未降将帅,一面收图籍,封府库,令将张丽华及施文庆等奸佞枭首于市。
陈后主归降隋朝,南陈灭亡,凡历四帝,国祚三十三年。
杨素与杨广、杨俊、高颎、王韶、韩擒虎、贺若弼振师还朝,隋朝终统一全国。
自匈奴汉主刘渊起兵至此,“五胡之乱”共计二百八十六年,终告结束。
隋朝统一后,杨坚对陈叔宝极为优待,常请宴会,后主反求封号。
文帝叹息:陈叔宝全无心肝。
监守奏说陈叔宝常在醉乡,好食驴肉,每日与子弟饮酒一石。
文帝道:由其性畅饮可也,不然如何度日?
文帝东巡邙山,后主奉召赋诗:日月光天德,山川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
杨坚评道:卿如将作诗饮酒功夫用于国事,岂能落此下场!
画外音:至此,《华夏真相全集两晋篇》八十六集,全部完结。至隋唐两朝,两代开国之主杨坚及李渊,亦皆源出后周宇文鲜卑,身上皆有胡人血统,并非纯种汉人。至若其两朝皇后独孤氏、长孙氏等,更是胡人后裔,并非华夏族类。然自北魏孝文帝改制以来,直至于西魏、北周三朝,历代国主皆能身体力行,奉行汉制汉文汉服,故能使泱泱华夏文化传承五千年而不致断绝,其数代胡人皇帝,功莫大焉。至唐太宗李世民贞观之治以来,则胡汉泯为一体,融不可分矣。至若此后五代时契丹之胡,两宋时辽、夏、金、蒙之胡,因有中原根源所在,亦不改我华夏文明也。蒙元一代,朝廷虽将天下之人分为四等分别对待,但不强改华夏衣冠,不逼汉人强说蒙语,使汉文明得延,不亦天不灭汉乎?明太祖朱元璋使汉人再统天下、重霸江湖,亦有史以来绝大功臣者。至若满清入关剃发易服,乃有康熙、乾隆二帝推崇汉文汉制,甚至较之元明之时更有盛之,致满汉蒙回一体,乃天不绝我汉祚,其意明矣。壮哉炎黄!伟哉华夏!仓颉汉文之功,不亦煌煌乎?岂容废也。
有古风《乱七八糟歌》为证:
自古帝王希一统,江山国祚十万冬。
总有权臣怀二意,拨弄芸芸大千生。
国民皆喜听三国,默诵名将上百名。
不知纷乱起四方,两晋五裂国十分。
今日无人听五胡,除非醉意到九成。
江淮南北十六国,尽是胡僧道八经。
汉景帝时有七乱,皆乃自斗由七亲。
西晋糟糕始八王,莫非无明焚六根。
我谓禹王划九州,其实相生顺五行。
世事从未有十全,儒释道俗岂四宗?
市井冷眼观百态,都揣两意怀三心。
谎言一日说千遍,惟此为实无二真。
空读史文破万卷,萧绎焚书为一嗔!
此诗乃是说话人显摆小小文才伎俩,搜肠刮肚,将这凡尘人间之事,从一到万,复自万归一,嵌入其中,便道尽两晋、五胡、十六国,以及南北朝之事也。
说不得便如古人之言,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信然是也。书不尽言,请列公复参考正史,权作收场!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