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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听完顿了顿,都鼓掌称赞。在坻忙道:“娇儿果然有好诗才,这个头开得好。”其余赞赏声不绝于耳。
娇儿见大家这么肯定,高兴极了。这时丫鬟送来整套珐琅白玉文具和金花笺于案上设好。娇儿起身去把自己的大作写下,题名《咏春光》,写完又回桌继续吃菜饮酒。
今日来的客人虽没有上次去饶阳侯府茶会的多,巧在今天多了藟萦,说了作诗不限题,不限韵,藟萦见半天无人续第二首,便起身取过一张金花笺,铺开压上纸镇,挥毫写了一首,名曰《诗会》,内容如下:
古砚堂中一池墨,绊住过往风流客。万紫千红不负春,徒留文字写寂寞。墙角孤芳难自赏,一笔争锋一笔过。借我满目隅中景,何苦敢想不敢作。
大家一句句看完,皆夸藟萦好诗才。
雅俗接着赋一首《会友》,又如下:
闺贤荟萃兴致优,新丰一杯不识愁。古往今来书中留,百代圣贤隔世友。天公作美先吟奏,送篮春光洗枝头。人杰地灵风水秀,造化何幸共此游。
众小姑娘此时都已离座围观,看着新写的两首,越发不停地叫好,渐渐觉得写诗不难,便各自回座思索,随即吟写起来。
接着飞飞有一首《无题》,挥就如下:
祁连白雪嘉峪关,敦煌飞天舞千年,长城英雄天下先,盛世百里红杜鹃。
有些不善诗的看到这,心里暗暗叫苦。永昀见那边桌的娇儿刚刚喝酒的样子很潇洒,便学着也倒上一杯,还给同桌出好主意:“李太白斗酒诗百篇,听说呀,喝酒容易激发诗兴,思路也更放得开。”说完潇洒饮一口。
众人听永昀说的很有道理,又以行动表示,都信以为真,纷纷喝起酒来,就着菜连道请请请,互相碰杯不住。永昀这桌四个喝的最热闹,把脑袋都喝的晕乎乎的,可诗兴却不是想来就来。这时众人又觉得永昀刚刚说的不像真的,都懊悔喝多了,少数不想作诗,反而怪起永昀来。
文冉原来有些灵感,可几口酒一多,别说作诗,现在让背都不想背,心里气恼永昀扯谎,忽有了一首,赶紧上前写上,内容如下:
永昀大话喝酒好,作诗容易放的开。我信连饮几数盅,依然半句出不来。
写完提名《咏喝酒》。众人看了都笑说永昀故意劝诱大家喝酒,又说不该叫“咏喝酒”,该叫“永昀大话”。娇儿觉得这比自己写的还要差许多呢,本来担心自己垫底,现在肯定不用了。有人怕自己作不出来诗,所以可着劲儿夸,众人见此纷纷说写得好,没作诗的实在不行就打油诗凑数,最后每个人都好歹写出一首诗,又相互品鉴起来。
嬷嬷进来撤干净饭桌,摆上新沏的茶,又拿来围棋、花绳和九连环等物供大家解闷儿。飞飞十分厌恶雅俗,直接拿走围棋另找人下。典典和芍贞都拿了个黄铜九连环玩,在坻和文冉则拿花绳对翻起来。
永昀见厅里闲着一架筝,便让人端出来,坐在一旁试好音,缓缓弹起来,一曲《寒鸦戏水》,音波袅袅,引人入胜,大家被筝声吸引,纷纷围过来听,悄声感叹弹的真好。正与飞飞下棋的悠筱瞅着棋枰思索走子儿,忽闻筝声顿时走了神,注意到永昀在弹乐,又听飞飞出言讽刺,说永昀就喜欢出风头,一时不敢去听。随后永昀又弹了在坻点的一曲《高山流水》,令众人无不大饱耳福,心旷神怡。
曲罢,大家坐在一起继续品茶闲聊,藟萦和今日到场的许多人都是头一次认识,就坐一边听,忽听有人提起韩凤薇,说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居然敢在击鞠场上骑马踩人,就该狠狠受一顿罚,心下便起了意,同大家一起说起来。
小姑娘们个个聊的相见恨晚,很快房夫人命人送来几十个竹绢盒子,说让姑娘们看着挑选。俗娇几个在近旁的,知这是表礼,就先过来看,每个竹盒里都是一对中号羊毫笔,丝绸扁盒里是两方绢帕,帕上绣着五彩斑斓的花鸟,格式配色一律从淡从雅,四角打着花样细巧的彩络子,穿了珠玉宝石,十分精粹考究。
大家绝少见过如此精致的绣帕,纷纷拣喜欢的颜色挑了。
在坻看礼物受欢迎,便介绍说:“这些绢帕是专程从苏州订的,帕上图案皆取自宋元名家名作,请了姑苏有名的绣娘绣出来,并非普通市卖之物。”
文冉笑道:“帕上打络子真是精致功夫,这些花鸟绣的栩栩如生,光拿在手里便是一方风景,真让人爱不释手。”
芍贞也道:“姑苏绣擅以针作画,与书画争艳媲美,令人赏心悦目。”
“古有‘广陵女子善绣’之说,如此精美之物,拿在手里也是赏心乐事。”
谈到刺绣,几个钟灵毓秀出来的免不了提及蜀绣针法与之对比,意外发现在坻也戴着刻有钟灵毓秀徽章的马镫戒指,几只手拿在一起比了比,都问她是哪一年的。
在坻笑道:“我是大前年在那儿,现在偶尔还会送绣品去请馆主指点。”
师出同门无不大喜。
飞飞赢了一盘,听那边都在嘻嘻哈哈,便起身去看,见桌上只有几盒,以为好的被挑了,又转身丢开走了。
雅俗得知在坻的祖母在府上,便提议一道去拜见老夫人。众人并不想打扰老人家安闲,但是雅俗热情提议,娇典量藟等又支持,便相伴一道前去。
在坻的祖母宛老夫人年岁比高国太小一点,头发灰白,面容秀美不败,体态虚胖,笑容和蔼,很客气,话也不少。老夫人见一群小妮子玩起来不忘自己,顿时笑得春光灿烂,每次滕丫头来府上都没来瞧过自己这老婆子,于是热情同一群小丫头唠起嗑来,又连忙把收藏的几罐好糖果拿出来让孩子们吃。小姑娘们也不客气。
不多会儿,老夫人忍不住拉着雅俗的手,笑容满面道:“你是英国公夫人的外孙女雅俗吧?孩子,你这皮肤生的多好呀!”说着摸摸雅俗的手臂,又摸了摸小脸。
不说雅俗了,在坻都听的一愣,祖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里寻常来客也不出面,整日就躲在屋里吃吃果子,数数私房银子,今天第一次见雅俗,自己都没介绍,怎就能认出。飞飞听这老妇人如此说,顿觉反感起来。
雅俗很惊奇,自己的面目不太像外祖母,按照长辈们说的,该是双亲四祖身上都能找到点,脸型和眉眼是父亲的,皮肤和口鼻是母亲给的,都拣好的遗传,一看就是亲生的,但说不好最像谁。
宛老夫人见孩子们惊奇互看,笑咧咧道:“我是听高国太说的,高国太同我夸过雅俗这孩子生的好,还取了个俗名儿。”一番话说的雅俗心情很复杂。
高国太和袁老夫人都是惊艳了一个时代的美人,和她们同一时代的贵族女性大多认识她们,不同于袁老夫人的足不出户,高国太性情开朗,善与人结交,与同样福寿双全的宛老夫人是大半生好友。
众人听闻此言都笑着凑趣说雅俗的皮肤真好。接着老夫人又把雅俗胸前的链坠子托起来掂一掂,叹道:“真是实心的!你戴这个,你这小颈子累不累呀?”雅俗笑着点点头。老夫人接着把雅俗揉揉摸摸才松开。
飞飞被冷落许久,心想都来宛府好几趟,也没见这老太太出来过,今日见雅俗态度倒好,越发觉得没意思。
小千金们正陪老夫人说着,院儿里嬷嬷来报饭席备好了。宛老夫人热情好客,小妮子们知道来看自己,怎么都要招待吃一顿。
在老夫人的催促下,众小姑娘离座盥手,仆妇们随即往厅里搬四张大桌直顺一并,铺了大红锦缎桌布,接着摆上满桌雕盘绮食,大烹五鼎。
众人见中间一列有四大海碗河豚浓汤,都惊叹这是要吃河豚宴呢,连忙积极入座。
雅俗见席上没有酒,就对在坻说:“姐姐拿些新丰酒来,大家给祖母敬一杯。”
在坻一听,忙命尔昌取酒来。酒拿来后,众人先起身敬老人家一杯,齐声祝福老夫人松柏常青,算衍椿龄。老夫人连说好好好,高兴吃了一杯酒,吃完又让孩子们都快坐下吃,自己也来口菜压一压。
永昀看着河豚忍不住,先夹了块皮一口吞了,那叫一过瘾。
接着雅俗起身敬道:“今日承蒙祖母盛情,雅俗喜不自胜,祝您南山之寿,不骞不崩,东海之福,无不尔或承。”
宛老夫人听闻此言很激动,忙与雅俗喝了一杯,喝完又让雅俗坐,又猛地吃口菜,说:“你们这群小妮儿先不用着急跟祖母喝,都先吃菜,吃菜,等吃饱了,想到了好话,再来敬我老人家不迟。”
众人都被这位豁达可爱的长辈感染,纷纷把美食吃起来。满桌甘旨肥浓,活色生香,其中酸笋鸡、姜母鸭、酒糟鹅、水晶蹄膀几道大菜风味儿独特,尤其河豚颇有无穷之味,把一群小千金鲜的筷子直闪,赞口不绝,几个好些酷爱河豚的,见大碗鱼肉吃光了,又舀了几勺汤拌饭吃。嘴上吃好了,才思也敏捷起来,各个想尽好话祝老夫人,唯独飞飞自始至终没敬。
出隆丰伯府的路上,有几个小姑娘正满意在坻今天幸好没请凤薇,都没吃到十天苦的凤薇马上就要卷土重来了。
钱老夫人因侯府经济受到重创,整日在家对着昌邑老侯爷哭哭啼啼,骂骂咧咧,目的就想叫老侯爷出面把大儿媳的嫁妆产全收过来,毕竟嫁妆是媳妇私产,婆婆没资格据为己有,侯府的当家人是老侯爷,花公中的银子赔偿勋国公府,老侯爷只要答应了,那就并无不通,可钱夫人哪能咽的下这口气,定要借机把大媳妇的嫁妆全吞了不可。
老侯爷对家务事虽然很不作为,却是个明白人,知道老妻一直惦记着凌氏的嫁妆,为了凌氏生的几个孙子孙女成家时能有点底子,任凭老妻如何在家中吵闹,就是不肯松口。老侯爷也知道自家五个儿子明明同胞所出,却为何都如此不和的缘故,皆因老妻太过贪财无耻,对几个子女漠不关心,只管私据钱财,独自享乐,几个孩子自幼在潜移默化中受到母亲的影响,别说穿衣月钱,哪怕就是指甲盖大的好处都不给手足兄弟占。一个会生不会养,混账愚蠢鼠目寸光的母亲,简直坏了家庭基业根本,可惜当老侯爷明白这个道理时,儿子们手足之情已尽。
这日朝休,老侯爷一大清早还没起床就听见老妻又开始深哭重叹,心里烦到透顶,可钱老夫人因昨晚梦见了玉洞金山,醒来宝藏尽去,是以前所未有的癫狂,就一个劲边哭边骂,来回换招,想叫老侯爷趁此机会妥协,把凌氏的全部傍身产业都要来给自己收着。
老侯爷半点不想理睬,自家这老货除了年轻时能生能养的好处,现在越老越叫人厌烦,侯爷便准备出门走走,钱氏立刻冲出来拦着,还不停地捶骂老侯爷,一个劲哭家计艰难自己活不成了,老侯爷当即就被捶的心口巨痛。钱氏见老头子脸色软弱,准备再加把劲,又一边假装撞墙,一边去寻了条白绫来作势上吊,哭老头子看儿媳比老婆还上心,老侯爷一听这无耻的话越发承受不住。
侯爷的长随见侯爷满头大汗,怕是身体不适,想叫大夫却被老夫人死活拦着不让。等侯爷撑不住倒了,长随怕的喊起来,钱夫人还是无动于衷,只想着等老头子过会儿醒了,必需叫他帮自己弄到凌氏的钱产,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侯爷五子闻讯全跑来老父床前,只见躺在床上的老侯爷喉咙肺腔里都大口大口的扯哼,浑身抽搐,面目扭曲,冷汗淋漓,神志不清也说不了什么遗言,自然也无法交代五个儿子要手足团结,都等不到大夫来就咽了气。
老侯爷一走,钱夫人终于傻眼了,大爷即将承袭侯爵之位,同样水涨船高的凌氏需为公爹戴孝,不能待在祠堂里,凤薇也跟着无事。
虽说大夫确诊老侯爷是死于心疾,可想起破相之仇的凌氏并不打算放过婆婆,虽然子媳轻易不敢怪罪母亲,但凌氏却在私底下鼓动宣传,把老侯爷的死因全怪到婆婆钱氏头上,老侯爷临终前发生的事,都传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侯爷的几个儿女看重父亲远胜老母,加之老侯爷一直是侯府的擎天柱,如今这根柱子仓促倒了,整个宗族都措手不及,不止老侯爷的一群子女全怨上老母,整个韩氏一族凡是知道老侯爷死因的人,无不跳脚爆骂钱氏不贤不善,丧尽天良。
昌邑侯爷一走,侯府危机四伏,先是一众族人极力要求大办老侯爷身后事,对牌和库房钥匙还掌握在手的钱夫人怕被众人看轻,也怕族人见事办的不体面,又提老侯爷死前之事,就极力大操大办,如此叫各处揽事之人趁机拼命做黑瓜分,五双儿子儿媳更忙的比分家还积极,很快就将账目上的流水银子花告罄,连客人送的打祭银全部填入也接不上,跟着又盯上了老母私房。
钱氏不肯出体己,就让开府库,把一些用不着的物件收藏拿出去典卖了换钱,此例一开,接下来半个月侯府开始大车大车往典铺里拉东西,换来的银子大多被几个儿子趁机黑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