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夏花现在已经嫁人了,嫁得并不远,在距离镇上只有一两里的村里,她嫁的人家很和善,生活条件也不错,所以杨夏花时常能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看二老,就肖然生病着期间已经来了两三回了,每回一来,肖老太婆都会站在洗台上往杨家望,边望边羡慕得叹气。
刚走到杨家院角边,就看杨老头扛着锄头正要出门,肖老太婆赶紧打招呼:“杨叔,整地去啊。”
杨老头是个六十来岁精神奕奕的小老头,他唉了声,也问:“良松媳妇,你带小然上镇上去啊。”
他看了眼二人的背篓,叹息一声:“哎,你家秀儿回来过没?这死女娃子是真狠得下心哦,老的小的是一个也不管!”
肖老太婆脸色讪讪,这都是事实,有这么个不孝女,她也脸上无光,也不好意思久留,干笑两声:“她忙得很,算了,不摆了,杨叔我先带然然走了,晚了这些野菜就不好卖了。”
杨老头撇撇嘴,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里那点情况,他挥挥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肖老太婆应了声:“那杨叔你慢去,田坎上头你慢些走。”
“晓得了晓得了,你们快些上街吧。”他挥挥手,就朝山下去了。
徐老太听到说话声,这时也走了出来,“是良松媳妇啊,哎呀,小然这脚杆全好了?都能上街了?”
果然女人要心细一些。
看她手里拿着大扫把,看样子是要扫地坝的,肖老太婆脸上挂着笑:“杨婶,扫地坝呢?都好完了,最近还能帮我做点事,不说了哈杨婶,再不上街要来不及了。”
徐老太挥挥手,“去吧去吧,路上慢些走。”
肖老太婆唉了声,领着肖然顺着杨家屋后的小路,走到屋后山上的田坎上,顺着田坎又走了一小截,就到了下一户人家里。
这家的屋子是砖瓦建成,在山坡上推平了一块,房子建在山坡上,祖孙二人刚刚走到人家屋子下方,就出现一个女人端着木盆正要往下倒水,见了祖孙二人连忙收回盆,笑着问:“肖婶子,这是上镇上去卖引火柴呢。”
肖老太婆乐呵呵笑着:“可不是嘛,家里是一文钱也莫得了,上镇上去卖点儿野菜去,侄媳妇吃早饭没?你老人婆要不要上镇上去耍?”
年轻女人道:“吃了吃了,刚吃完,娘她今天怕是不得去,我问问。”
说罢她就转头朝屋里喊:“娘,肖婶子问你上街去不。”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回话声:“肖老太婆来了?”
没多大会儿,一个和肖老太婆差不多年纪的老太从这家地坝外露出个脑袋。
祖孙二人仰头看她,她一眼就看到肖然背着高高的一背篓竹壳子,乐呵呵道:“哟,小然这腿全好了?这真是天老爷保佑啊。”
肖老太婆也乐呵地回:“可不就是那样嘛,在屋头躺了半个把月了,前几天下床走试了哈,说是不痛了,我看今天天好,就带她一起去镇上去耍。”
然后向肖然道:“这是你于婆婆,你小时候总给你吃馍馍的,快喊人。”
肖然仰头甜甜地笑:“于婆婆早上好。”
她也不多话,肖老太婆让她咋办就咋办。
于老太婆惊异地看着肖然,问肖老太婆:“我咋个感觉小然说话利索好多了?”
肖老太婆也不瞒着,叹息一声:“也算因祸得福吧,鬼门关走一遭,醒过来脑壳慢慢就好了,现在说话这些都好好的。”
于老太婆笑容更大:“那更是个福大的女娃娃。”
眼看着太阳要升起了,肖老太婆也不耽误,问过于老太婆去不去镇上,得到否定答案后她就摆摆手,道了回头聊,就带着肖然继续走。
爬了没几个田坎,又走到一家屋子下面,肖然抬头看地坝上并没人,门也锁着,猜测着人家是不是已经赶大集去了,祖孙二人脚步没停就路过了这家。
刚走过,肖老太婆就道:“这家是在镇上做木匠的,早早就去上工了,姓李,你该喊叔晓得不?”
肖然应了声好,又被肖老太婆指着看左侧将近三百米左右也就是李木匠家房子斜对面,那里也有一排房屋,房屋足有十来间,都是砖瓦建成,地坝上铺着整整齐齐的石板,足有接近一亩地大小,比肖家气派了不止一点半点,这个时候,家中也是大门紧闭,显然主人家都不在家。
“那家姓刘,他家三个儿子,现在还没分家,所以房子修得大,等嘿儿上到官道也有他家的房子,在官道边边上修了一家小客栈,供过路客商歇脚用。”
走过李木匠家后,顺着他家屋后不远就有一截山路,山路崎岖,永乐村的人搬来不少的石板,在山路上搭了石梯,防止下雨走泥路滑倒。
不过就算有石梯,往上爬的路也依旧很难走,二人呼哧带喘的爬了有一刻钟左右,终于走过最陡的一段,来到相对平缓的地方,也看到了一些田地,在田地距离小路比较远的地方,正有两人弯腰在地里干活。
肖老太婆也不打扰他们,只跟肖然介绍:“那家姓高,也是你叔,上次你遭蛇咬,就是你高叔和西边那家段叔抬你去找的大夫,等下午回来,你好好去道个谢。”
肖然无有不依的,点头如捣蒜。
二人又向右后方拐了大弯,慢慢爬到山顶。
说是山顶,其实也就是个山腰,只是这一块比较平缓,走完最后一步石梯,就看到面前有一栋大大的宅院。
本以为就是刘家的客栈,没想到肖老太婆却说:“这是以前孙秀才住的屋子,不过他家搬去县里了,这老屋就让刘家帮忙照看,还腾出两间屋子给刘家用,啥时候客人多客栈住不下可以来这里住。”
说着走到孙家屋角,转个弯就看到上方有一个背对二人的两层小楼,顺着小楼和孙家老宅中间爬了十多层石梯,走到小楼正前方。
刘家客栈的牌子在小楼正门上方的屋檐下,就写着“刘家客栈”四字,门前插了一根杆子,杆子左右各挂了一面幌子,书写“酒”“茶”二字,幌子颜色在风吹日晒下已经暗淡很多,给人留下这是一个老店的印象。
客栈门口处斜倚着一名肩上搭着长抹布的男孩,男孩身高约摸一米六出头,唇边是毛茸茸刚长出的青色胡须,他感应到右侧来人,脸上带笑扭头,正要开口,见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干瘦小孩,顿时收了笑,将脸扭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