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昏黄的光线，肖老太婆去称了两斤下等米，又割了一块猪肉，约有一斤多的样子，去牛圈看，看到两个鸡蛋也给摸了带着，祖孙二人就朝西边段家去了。
不是肖老太婆舍不得拿中等米去感谢人家，而是下等米她还可以解释是之前剩下的，中等米却无法解释，村里人人都知道她家的情况，哪里来的钱去买中等米吃，还是不要去废那个神了。
段家在她们西边三里外，走过西屋墙根外的地和这块地旁边油菜地，翻过一道山脊，就来到一块稍显平整的田地处，这一片上下共有四块田，此时地里已经平整完，放了一田的水，马上就能插秧了。
肖老太婆指着这几块田，语气中难掩的怀念：“这就是我们家的地了，现在你段叔租着种水稻，以前都是你爷爷种的，就是可惜了，你爷爷早早就去了。”
肖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好在肖老太婆只是感叹几句就继续带着她朝前走。
两家中间除了田地，还有一条干涸的河沟，这条河沟从山上竹林延伸下来，沟里如今满是树木的干叶子和从山上飘下来的竹壳子，乱石头也不少，这种地方蛇虫是最多的，何况这还是春天。
祖孙二人刚跨过河沟里的石头桥，就被桥下边边上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蛇给惊住了。
那两条蛇有大人手腕粗细，长约两米做左右，浑身乌黑，是比较常见的乌梢蛇，肖老太婆扯着肖然赶紧跑。
走了没几步，又被右前方缠绕的两条菜花蛇给挡了路。
肖然有些手痒痒，好想打了吃。
听说蛇还能卖去药铺，价格不低，不知道肖老太婆让不让。
肖老太婆肯定是不让的，当初小肖然被咬后场景历历在目，每每想起就恨透了这些毒蛇，要不是她年纪大了，每见一条她都会打一条。
肖老太婆带着肖然从山坡上绕开，七拐八绕穿过山坡，来到一块略显平坦的地方。
这块地方同肖家那边不一样，肖家那屋前屋后都是山地，不管去哪里都得爬坡，而这边相对平缓，前后都是田地，田里油菜花开得正盛，在昏黄的天光下印出一片黄色的花带，看着也是极有趣味。
段家就住在一片油菜花海中间，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屋里汪汪的狗叫声。
段家有人出来查看，是一位老太太的声音：“谁啊？”
“弟媳妇，是我，方婉真。”
肖然倏地抬头看向肖老太婆，这这这……
肖老太婆见孙女吃惊地张大嘴，有些忍俊不禁，拍拍她的头，带她上过一个田坎。
王老太婆听到肖老太婆的声音，走到地坝朝这边看，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慢慢走来，立马高声喊道：“肖家嫂嫂，你咋过来了？”
她好像特别高兴，手里还端着碗就来迎祖孙二人。
肖老太婆连连摆手，“别来别来，我马上走拢了。”
王老太婆站定脚步，边吃边看着走过来的二人，远远地问：“你旁边是然然吧。”
“是她，这不她好了，我就带她来看看你。”肖老太婆又对肖然道：“快叫王婆婆。”
肖然立刻高声喊：“王婆婆好。”
“哎哎，好得跟，然然快来快来，婆婆看看你。”王老太婆激动的声音传过来，让肖然心里头热热的。
小肖然的记忆里，没有几月见一面的人的记忆，肖然也对对面的老人没有什么印象。
肖老太婆推她一下，道：“快去吧。”
肖然看看肖老太婆，让她路上看着路，就拔腿朝王老太婆奔过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她跟前，把略微跑乱的发丝拢到耳后，笑意盈盈看着有高她两个头的老太太。
说是老太太，其实有些过份了，王老婆子看着才五十来岁，脸上除了皮肤松弛一些，却也未见几丝皱纹，她就端着碗看着自己，眼中的欣慰以及高兴溢于言表。
“好，好孩子，你婆婆的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王老太婆说罢，一手端着碗，一手牵着肖然就往屋里去。
地坝外的柴棚里，一条大黄狗正虎视眈眈盯着肖然。
看到从墙角转进来的肖老太婆时，它又塌着耳朵，尾巴甩得如同飞机的螺旋桨，一边咧嘴笑，一边趴伏在地上，变脸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肖然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拉进段家堂屋里。
段家人口简单，一家四口人，王老太婆和段大郎夫妻以及夫妻二人唯一的女儿。
小女孩看着五六岁的样子，但是长得白白嫩嫩，此时正抱着自己的小木碗，手里笨拙地拿着一把小勺子和碗里的肉末粥奋斗着。
段大郎见母亲牵着肖然进来，赶紧招呼：“小然来了，吃饭没，在叔家吃点儿嘛。”
他媳妇连氏则赶紧放下碗，把右边的位置腾出来拍拍：“快来表婶儿这里坐。”
肖然被王老太婆牵着坐在连氏旁边，自己就在肖然右手边主位坐下。
此时一张八仙桌，主位坐着王老太婆，王老太婆右边坐着段大郎，左边坐着肖然和连氏，连氏左边就是她的女儿段小果。
直到王老太婆拿了碗放在肖然面前，肖然才有机会插嘴，连忙摆手：“王婆婆，我不吃了，我和婆婆吃过了来的，肚子很饱了。”
她挺着肚皮拍一拍，这些年纪大的老人就信这个，你说不饿她们永远不会信，只有你把圆圆的肚皮给她们看过，她们才信你真的吃过饭了。
“确实吃过了，弟媳妇，你们快吃，莫管她。”
这时肖老太婆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手里拎的东西，王老太婆当即皱起眉头：“你拿东西干什么？”
肖老太婆把米和肉放在桌边，坐在王老太婆旁边，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是留着自己够吃才拿来的。哎呀，平时多亏了你们家里人照顾，这人情，来往才叫情，不来往就是债，总是受你们的情，我们祖孙两个有能力了也要回一些的。”
王老太婆有些不赞同地道：“说那些见外的话做啥子，大郎他叔之前帮我们的多了去了，你要说这些，我就不留你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