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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教授睁大了眼睛,“这——”
林二谦看了宁苗苗一眼,宁苗苗了然,同他一起走了出去。师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眉头微蹙。
“这块布……”他欲言又止。
宁苗苗拿出烟,点燃吸了一口,“我家的,一九一二年我们去美国,这原是想要送出去的礼物,在船上时丢了。”一块不怎么值钱的布,他们也就没找。
“那手札?”他又问。
“和布一起丢的。”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想到还能见到。
林二谦一直仰头看着他,他回视他一眼道,“它在我家的时候很本分。”他们只知道这块布上冤气重,再无其他。
这一天晚上,史、王两位教授、林二谦、师兄同时做了一个梦。
一个不算美的噩梦。
江南小镇,沈周氏拿着新织成的布去卖。她是个寡妇,丈夫死后,便靠着织布绣花养活孩子与自己。其实,她不是寡妇,她是与丈夫和离了。只是世道对女子不公,比起和离,旁人更能接受一个寡妇。
她有一个女儿,旁人却不知道,只以为女儿是儿子。
为了念书方便,也为了防止有人见她家中无男人欺凌她,她的女儿自幼便是女扮男装。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想着绸缎庄走,顺手买了一些菜,又盘算着待会儿要再去扯几尺粗布。女儿大了,胸要多裹几层才不会被人看出来。
绸缎庄又压价了,她与掌柜争执,怒骂,而后啐了一口,还是拿了银子走了。遥想当年,她也是个温柔似水,甚至有些软弱的人,不敢大声说话,干什么都是畏畏缩缩的。
正值夏日,河道边上长着荷花,她探身折了几支。折了荷花,她去了相熟的菜摊,先是帮着满头白发的婆婆卖菜,等菜卖的差不多了,她才将已经蔫了菜都收拢到自己的篮子里。
午时一刻,婆婆的儿媳挎着一个篮子走来了,看到她问了声好,而后问,“沈娘子,又出来卖布啊。”
沈周氏点头,“价格压得越来越低了,还不如去养蚕。”
儿媳笑了笑,帮着一起收拾,一边收拾一边道,“日子不好过了。”
沈周氏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儿媳努了努嘴,“上面对今年的贡稠不满意,正闹着呢?”
沈周氏嘲讽道,“觉得皇上不识货呗,将好的都自己留下了。”
儿媳马上道,“可不敢乱说。”
画面一转,沈周氏刚归家便被抓了起来。穿着官服的官爷站在她的小院中,衙役押着她下跪。她的孩子,面朝下,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她喊,她叫,她闹,她哭,她求……最终还是被活生生剥了皮抽了筋。她的孩子,被砍断了手,抽出了指骨。
画面又是一转,她的孩子,不知何时换回了女装,脚步稍顿,微微回首,而后似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进了轿子。
卖菜婆婆的孙子丢了,婆婆死了,儿媳疯了,没多久便因受不了丧子之痛撞柱自尽了。
作为旁观者的林二谦,在女人被抓的一瞬间,成了沈周氏。这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能感到惊怕,真实到他能清楚感受被按着跪下时膝盖的疼痛,真实到在他看到无知无觉的孩子时,心中涌出的恐惧以及惊慌。
一个看不清脸的官员告诉她,“沈周氏,贡稠有瑕疵,需织断肠锦平天怒。”
林二谦一瞬间生了一层的汗,可他只能押下惊慌害怕,勾起一抹笑,带着些谄媚道,“大人,平天怒,贱民自是愿意,只是我儿已经十二,并非稚子。”
官员捋着胡须道,“未满十五,均可称为稚子。”
林二谦挣脱开钳制他的人,开始磕头,“大人,大人饶命,这是我夫家唯一的血脉,请您留我儿一命。”他清楚感受到额头猛然磕上泥地以及泥地碎石的疼痛。他感受到惊慌、害怕,他感到他的心脏似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捏住,越收越紧。血流进眼中,很疼,他却闭不上。“我来,我贱名一条,我来就好,求大人放过我的孩子。”他拍着自己的胸膛,砰砰作响,只为求一死。
官员嗤笑一声,“断肠锦,必须母子。”
他还想说什么,他想说“我的孩子不是儿子,你们可以找人来验”他想喊“是我欺骗了大家,你惩罚我,不要惩罚我的孩子”。可话还没出口,便觉脸上一凉,继而密密麻麻的痛缓缓爬上,她竟发不出声音了。她的嘴,她的舌头,被一刀砍掉了。
他看着自己掉在地下的嘴唇与舌尖,颤抖着捧起,从胸腔中挤出一声惨叫。
他看到住在隔壁的儿媳关紧了门,捂紧了女儿的耳朵,婆婆在一旁双手合十,不停念着佛号。
他看到那户的男人拧眉道,“沈娘子平日对咱们也不错,咱们这么对她——”
儿媳赶紧打断了他,“不要胡说,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桌面上,两锭打了官印的白银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