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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日暮西山时,宋清婉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宋府,她看着干干净净的前院和躺在树下呼呼大睡的宋颌。宋清婉用光浮令咒把那些丝绸和颜纸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运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蹦蹦跳跳的走到宋颌身边看着宋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笑的跟花一样。
宋长山从自己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看见自己女儿像傻子一样蹲在那看着宋颌时不时还笑出了声。宋长山抚了抚额对着宋清婉说:
“傻子,不是。女儿啊,你弟弟脸上的印迹,是为父送给你的礼物。这个礼物叫做人脸彩虹。”
宋清婉一听父亲的玩笑就一时兴起一巴掌扇在宋颌的脸上。宋颌脸上又肿出了一个包。宋清婉觉得扇一巴掌不是很过瘾决定再扇一巴掌,她扬起手重重的扇了宋颌一巴掌,然后一道杀猪声在前院响起。
后房,跟自己姐妹织手帕的如春听到这惨烈的叫声身子抖了一抖,她不小心把手帕丢在案板上。如春正准备拿起手帕时她手一滑,一根银针就刺进她的青葱玉指里,她连忙把针拔了然后将手指用嘴吮住,她看着案板上尚未完成的手帕小脸皱成了一团。
这是给宋家大小姐做的手帕,这也是自己来宋府第一次干这种针线活。
如春身旁的仲夏注意到如春的窘态,她脑袋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仲夏看着吮吸手指的如春的可爱模样,她就想到自己和其他人刚来宋府时被那位宋府大少爷吓得心惊胆战。仲夏摸了摸如春的头然后对着站着织手绢的冬雪喊:
“冬雪啊,去给宋颌说他要是再在那叫那么大声我就用戒尺抽他。”
冬雪对仲夏的大喊大叫早已习以为常,有时候仲夏不在她的耳边吼她还有些不习惯。冬雪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向屋外走去,她闲庭信步的在长廊里兜兜转转,她打了个哈欠,然后走到偏院看着池塘里自由自在的鱼。
鼻青脸肿的宋颌一脸委屈的看着宋清婉和宋长山,能让他在赌场叱咤风云的脑袋根本想不清为什么自己“美丽的”姐姐和“仁慈的”父亲为什么要对他一顿毒打。宋颌身子一抽一抽的,靠在树上摇头晃脑着。
宋清婉看着自己弟弟那屌丝样顿时气打不一处来上去就要给宋颌一巴掌。宋长山拉住了冲动的宋清婉并对她摇了摇头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弟弟怕不是废了,你这个当姐姐对他好点,别老是和你弟弟拳脚相向。”
宋颌突然想起了某些事,他抬起头用严肃的神情看着宋长山用哭腔说:
“爸,我在赌场输了五千两银子。”
宋长山好心劝导宋清婉的时候听到宋颌这一句话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宋长山一直在心里默念:宋颌是自己的儿子,他再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儿子。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宋府,正在看鱼的冬雪看着自家衣不遮体的少爷飞向了远方。冬雪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自顾自的说:
“看鱼的时间估计太长了,眼睛有点花了。”
转眼间又到了十二月份,临近新年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家家户户也开始筹备过年时的用品,可今年的雪似乎很不近人情,迟迟没有下下来,这样很多小孩打雪仗的期望无限延期。
乾明宫里,林长庚看着桌子上如山一般的奏折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便一封一封的看着,他仔细的看着一封又一封的折子,有时遇到某位臣子解决不了的难题还会亲自下笔写下自己的见解。
时间总是快的,殿外的鸡鸣赶巧似的在林长庚处理完所有奏折时响起。
鸡鸣总代表着新一天的开始,同样也代表着旧一天的种种消散。但过去种种又在无时无刻地影响今人。
“陛下操劳了一夜。今日的早朝是否还要继续。”
守在乾明殿外的李公公知道自家的陛下又是劳累了一夜,心中自是无比心疼,他是看着林长庚长大的。李公公一直记得当时旧皇林枭旰把林长庚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那个时候无论是长安城还是皇宫中都充满了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那个时候自己还被宫中的其他人羡慕。
“吱呀。”
殿门被推开,还在怀念过去种种的李公公也立马回过神向走出宫殿的年轻帝王行礼。
霄汉王朝从不行跪拜之礼,无论君王与臣子之间还是妃子与丫鬟之间。皇帝上朝的时候,那些臣子也站的笔直,臣子们也经常为了一些事而争吵起来,无数平日里懂礼数,知廉耻的大臣在与人争吵的时候也脸红脖子粗,无数污言秽语也随口而出。身居高位的皇帝也乐得见这一幕,于是只要臣子们说得不太过分皇帝也不阻止。
林长庚看着身边与自己陪伴二十余年之久的李公公微微笑了笑,他明白自己父亲死的不明不白使的自己身处了很多舆论之中。
“李叔,如果真像他们所说,是我害的父亲死亡,你会怎样做。”
林长庚一直这么李公公,二十余年如一日。李公公听着林长庚的话语身体抖了抖但随即拍了拍手里的拂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本就要当那无上的帝皇,无非等待时间的长短。”
林长庚侧眼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余年的李公公笑了笑,他发现自己好像着了那些人的道,开始畏手畏脚,进退维谷。
李公公看着身旁迎着晨光的少年也明白是该准备准备东西了,不仅是为了新年,更是为了一些未来的事。
少年呀,总是这样,总是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还是会被那些说法乱了心神;总是以为自己会堵住悠悠众口,可还是会被那些质疑失了方寸。
清晨的阳光撕开天空上薄薄的雾洒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如春任由冬雪牵着自己的手在宋府的每一个角落出没,她看见了很多,听到了很多,她看见平日里不着调调的宋颌会在春风院里亲自为自己挑选最为艳丽的梅花,同样她也听到前些年宋颌在宋家的年宴上因为心情烦躁把语秋大骂一顿甚至拳脚相向。
如春心里一直明白宋颌与那些富家少爷是一样的,她甚至做好了被宋颌欺凌的准备,可她每次看到自家少爷那个屌丝样又忽然觉得那个少爷又有些与众不同,哪怕自己才得知当年语秋因为宋颌那一脚而在医馆待了数日。
或许,他傻了吧,又或许是自己傻了吧。
“知道吗?少爷确实与众不同,他很细心,他把宋府里的所有人说的那些话记在心里,甚至于那些无心之言他也会记得很清楚,但他终究是我们的少爷,他对我们的好可以对任何人。”
冬雪看着如春的样子缓缓开口,她忽的想到当时自己才到宋府跟现在的如春一个样子,都会被少爷所感动,所动心。但她不傻,准确来说,她过了傻的年纪。
良久之后,如春主动牵着冬雪的手走了。
或许是因为暖洋洋的光耗尽了自己的所有气力,或许是因为那烦人的乌云又一次覆盖了天空,又或许是因为今年的雪来的太迟了吧。
少年呀,总是这样,总是会因为一次关心,一个眼神而辗转反侧;总是想着把他人的爱占为己有,让其变为自己的暖阳。
宋清婉看着自己手里微微湿润的手帕心里暗自诧异,她一想到自己的弟弟那德行就猜到了大概。宋清婉看着屋外飘飞的大雪叹了一口气,她把手伸出窗外心念一动一簇火苗顺着她的青葱玉指飞出,在雪天里自由自在。
满天的白雪漂染了岁月,令岁月无歌;遍地的人烟打扰了清冷,让人间有情。
岁月永远无法染指人间,就像时间。
要说这天底下谁最不喜欢雪,昆启山脉的月寒村里老人的话一定最有含金量。
月寒村不属于裕安城主管辖,它被一个名叫邬城的小城管辖而邬城又是在鄠水的管辖范围内,它和北幽、鄠水、裕安等北境大大小小50座城一样都在昆启山脉。
虽然月寒村很冷,但那里的人们从来不会因为天气的寒冷而吝啬自己的笑容,那笑容如此可喜,如此可爱。可难过的是笑容在现在的月寒村销声匿迹。
一抹暗红误入了陈忧雪的眼中,他抬起头看着充满死气的村子,看着道两旁数不清的骸骨,他一步一步走进村庄,一直走到村子的终末,他看见了那棵松树下浑身染血的女孩,看见了女孩身旁浑身染雪的妇人,看见了周边虚掩的房门里被恐惧浸染的眼神。
少年站在松树前一动不动,任由雪染满他的头,任由雪染湿他的衣。
“喏,孩子吃吧,吃了便赶紧往前走吧,要不然那些人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陈忧雪看着身旁的老妇人,接过了那个被霉菌污染的饼子一口一口吃着。那个饼子陈忧雪吃的很慢,很慢,哪怕他已经一天都饿着肚子了。
……
清晨总是好的,阳光与风携手掀翻了黑夜的独裁,驱逐了许多人梦中的魇。
穿着锦服的林裴风看着站了一夜的陈忧雪,他发现少年的身姿较与之前佝偻了不少,或许被雪压弯了腰。
“大坏蛋,我打死你。”
一个男孩突然从一个院子里冲出来,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向林裴风的脸。
似乎像收到什么信号一样,更多的少年少女们从自家院子里冲出来,手里拿着棍棒,拿着笤帚,拿着菜刀浩浩荡荡的向林裴风冲过来似乎要将他撕的粉碎。
“都怪你们这些狗官,如果不是你们,知了和她妈妈就不会死。”
“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我要你们给她们陪葬。”
“我喜欢她,所以你必须死,必须死啊!”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都是因为你们,你们都是大坏蛋。”
……
小孩们的咒骂传进林裴风的耳中,他被那群小孩团团围住,任由刀刃,棍棒在他身上留下了独属于它们的痕迹。
林裴风看着身边的小孩不由得想到林长庚小时候因为自己欺负他妹妹而天天挑战自己,虽然结果每次都是林长庚被自己打的屁股开花,但林长庚每次都来,而自己每次都在。
少年呀,总是这样,总是年少轻狂,目中无人,总是不计后果,奋不顾身,总是把南墙撞得粉碎,把疼痛抛之脑后总是为了人尽皆知的友谊,为了藏在心里的喜欢去以卵击石。
林裴风抬起手抚摸一个瘸了腿的小男孩的头,他依稀记得好像是那个男孩刚开始嚷嚷着说喜欢那个叫知了的女孩。
或许是打累了,又或许是那股狠劲散了,少年少女们一个个趴在地上任由自己的泪水滴在地上融化白雪,任由自己在此间天地哭嚎。
身为散龙境的林裴风自然是晓得佛门的静心咒,但他却选择了最慢的方法。林裴风蹲下安抚一个又一个小孩,等安抚完所有小孩也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他把那些小孩送回各自的院门后来到陈忧雪的身边静静的站着,他身后还传来一注注感激的目光,似乎那些在院子里的人在感激林裴风的不杀之恩。
陈忧雪似乎回过神一样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随野境的修士在经历一晚的寒冷也小脸发白。
“鄠水城在裕安城的南边,我们要是去了鄠水便会耽搁了行程更别说昆启山脉我们才爬了大半,要是去了到时候没法与准时与孔垂楠汇合。另一方面,一城之主要是死了会引起轩然大波。”
林裴风的话语在陈忧雪耳边悠悠的响起,陈忧雪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解开自己身上的袍子走到松树底下盖在知了和她母亲的身上。
“我要他死,我必须要他们死,我不管行程会不会耽搁,我不管。他们必须死,他们一日不死,我心一日难安,他们一日不死,我心一日难安!噗!”
陈忧雪的语气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