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后首先看到的是姹紫嫣红的各色花朵,未原和唐叶仿佛一步跨出就置身于花海之中。
而门外的一个中年人似乎已经等待他们很久了,见到两人从塔楼里面走出来,他向前迎两步后停下,语气十分恭敬:“先生小姐,梁老爷已经为你们安排好接下来的住处,我是负责为两位带路的,你们可以叫我元子。哦还有,这是宅院的钥匙。”
“梁文敬考虑的还挺周全的,看来是知道离开浮空岛后我和你无房可居啊。”
未原打量着这个自称“元子”的中年人,他看上去面善,面部温和不蕴杀气,眉目舒朗,估计是梁文敬手下专管杂事的主。他既然被梁文敬特意嘱咐接待自己和唐叶,想必是梁文敬十分信任的人,未原当然要承下来自城主的这份大大的好意。
不过一个叔叔辈的人让未原称呼他“元子”,这种听上去很像是小名的称呼,未原是绝对绝对叫不出口的,于是未原想了想说:“麻烦你带路了,不过以后我还是叫你元叔吧,毕竟你是长辈,而且这么叫也更顺口一点。”
“是啊,元子听上去就像路边小狗的名字,还是元叔更好听一点。”
唐叶也说。不过这姑娘八成是故意这样说的。
元叔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有些词拙:“呃……也好,也好。先生和小姐喜欢哪种称呼都可以。”
“对了元叔,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好多花花草草……感觉和这座灰白色的塔楼十分不搭呢。”
“啊,这儿是梁老爷的后花园,你们看到的这些花都是梁老爷亲自动手种的,平时梁老爷公务繁忙没有空照顾这些花的时候,都是我负责给这些花修剪多余的枝桠以及浇水施肥。”
属实是意料之外,唐叶不禁惊讶地说:“没想到梁老爷他……竟然喜欢花!”
“哈哈,老爷他只是看上去不近人情罢了,实际上判断一个人是并不能只考虑外表,老爷他就属于这样的人。”
“如果看外表的话,梁老爷就是那种严肃古板不近人情杀伐果断大公无私的那种人。”
“其实小姐你说的也没有错,这的确也是老爷的一面,广为人知的一面。”
“哦对了,刚才有一部分我忘记讲了,就是小姐先生刚刚在的塔楼,这个塔楼既叫叫飞鸿塔也叫鹤楼,因为它原先本是一座楼,梁老爷后来把楼的上半部分改成了塔。按照习惯还是有大部分人沿用老称呼叫它鹤楼,同时呢鹤楼也是从地面通往浮空岛的唯一途径,平时禁止随意进入,所以很少有外人能进来。”
说着说着已经穿过大约半个花园,跟着元叔在一条不算宽敞的小路走着,其实有笔直的廊道可以走,大概是梁文敬准备的宅院在这条小路通向的地方而非廊道通向的地方吧,一路走来感觉身上沾满了气味各异的花香。
未原并不排斥这混杂的气味,他只是控制不住地会想到这满园的花朵过了花期,衰败腐烂的样子。于是就很难提起过多欣赏这些花朵的心情。
“未原?未原?别发呆啊,元叔说就快到了。”
在前面走着的唐叶回头看他,未原才发现他已经掉到队伍的末尾,快走几步跟上,唐叶说就要到了,可是现在他们还在花园里。未原疑惑的目光投向好像骗了他的小姑娘。
“小姐可别拿我开玩笑,如若要到,等一会儿出了花园上御街,还需再雇一辆马车穿过三座坊门,那才算快到了。”
元叔的真话如同玩笑,让唐叶忍不住哀嚎:“元叔,我觉得你更像是在开玩笑,为什么梁文敬安排的住处在这么远的地方啊!好累……”
唐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弯着腰背模仿即将倒地的模样,她身后的未原可看得清楚,很难忍住不笑,未原一边压笑一边打趣她:“如果嫌累,等上了御街有马车可以坐,到那会儿你可以尽情休息。或者现在……我背你?”
唐叶连连拒绝,脑袋摇成拨浪鼓:“大哥,免了,我还可以自己走。”
“小姐,梁老爷的花园外面就是御街,那路面可宽敞的很,行人如织叫卖声如潮,好玩的好看的可多得很!只怕一会儿我叫来马车小姐你也不肯坐啊。”
“有点夸张,三坊的距离……不管街上有多好玩,我还是会坚定地选择坐马车。”唐叶十分坚定。
这条虽小但长的路总算走到了尽头,元叔带着他们走上和小路承接的一侧单面空廊——廊道右侧与院墙相连,墙壁上开有或方或圆的漏窗,唐叶好奇地透过漏窗中雕出的图案空隙朝院子里面看,见到里面整洁干净的宽敞庭院,和梁文敬过于娇艳的花园相比有种出尘的美。
而廊道的顶上是单坡形的砖瓦铺盖,右侧的立柱与立柱之前设有可以供人休憩的长凳,如若下雨,坐在这儿听檐外淅沥沥的雨水声……如果落下的是瓢泼大雨呢,那样估计满园的娇艳花朵都要遭殃吧。
想法在不知不觉中又变得消极了,可说消极,未原的心情却没有低落,所以说这种看似消极的念头只不过是头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吧。需要在意也无需过多在意。
生活里很多方方面面自己还需要向某个小姑娘多学习……总把自己搞的如一潭死水,没有丁点好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唐叶身上有未原十分欣赏的洒脱,这个小姑娘并非不懂烦恼,只是她很懂得如何把烦恼摘除出她的日常生活。
沿着廊道一路通行。
在前面向右转了弯,不一会儿再次向右转……看来是设计成“回”字形的廊道。这种对称式的廊道在视觉上有种流畅的美感,至少未原很喜欢这种廊道形式。
很快地,他们从院落的尾部转到了庭院前面,庭院门庭深深,看样子非达官显贵不能居住。
“元叔,住在这处院子里的人是谁呀?”
“是振威侯一家,丰侯爷是布衣出身,他早年辅佐梁老爷登上位子,凭借过人的武艺打下一身功名。侯爷家人丁少,后来梁老爷就特许侯爷举家搬到这里。”
未原听了元叔的解释,讶异地回头看这个能称得上文雅端庄宅院。
这个院子只有深深的门庭能看出这位侯爷曾经立下的赫赫功名,至于宅院其余的部分,例如围绕整个院子的回廊,精致的漏窗和打理得整洁干净的院落,则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位大气婉约的女子而不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侯爷。
元叔看出来未原为什么而惊讶,失笑说:“先生,你不是第一个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了,丰侯爷在生活上大事小事都以薛夫人的意见为主,就连当初建造这院子的时候也不例外。你看到的这个院子啊,都是薛夫人按照她的喜好指挥匠人们设计的呢!”
唐叶感叹,又回头看了眼这处宅院,语气里有羡慕也有赞叹:“这个薛夫人真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子。”
正见那九脊顶正下方,漆底金字的阳光下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楠木匾额上书:振威侯府。
字体遒劲有力。
元叔笑说:“这字是梁老爷提写的。”
宅院前面的石板路直直地通向此处的出口,宽厚的门嵌入足有三米高的围墙中。
靠近大门的位置,门外隐约的喧闹已经开始争先恐后地往人耳朵里爬了,唐叶心痒难耐地等待着元叔拉开门闩推开这扇门,她透过门间的缝隙好奇地向外张望,迫切的想要融入这市井烟火之中。
未原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别一个人乱走,古代没有监控,万一走丢了可不容易找回来。”
“你放心,我只需要看一眼,看一眼就足够了!”
“小姐不用克制自己,先生他会看好你的。”
唐叶雀跃地奔向近处的一个面具摊,未原顶着满脑袋的问号和突然加身的责任,十分头大地追上去:“别挤散了,这儿人多!”